<h1>第140章</h1>
“但叔叔你是高兴的吧?”
“怎么说?”
倪雀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故事,但叔叔你很幸运,你最爱的,也最爱你的亲人,没有因为你久病而忽视你、厌恶你、放弃你,而是一心想要留住你。能被人惦念,能被人挽留,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她这话说得相对冒进,但显示屏上的脑电图波线却始终起伏平稳,昭示着江耀诚难得的好心情,倪雀说完后,他接道:“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含饴弄孙、白头到老的故事。”
“叔叔你好悲观。”
“我只对我自己悲观,”江耀诚的眼珠转了转,看向自己的儿子,“我对我儿子不悲观。我相信他会有美好的生活和锦绣的前程,现在如此,未来依旧如此。”
倪雀坐在病床前,和江耀诚聊了很久的天。
聊病症,谈疑难杂症,论人生态度,议伟人,讲近日的天气,道爱吃的美食,还聊江耀诚曾经的职业,倪雀现在的专业,话题跨越之大,内容之琐碎。
江既迟坐在距离病床两米远的地方,剪枝修叶插花。他说话不多,偶尔话茬抛到他这儿了,他会接一两句,多数时候,都是倪雀和江耀诚在聊。
有时候,他会忽然恍下神。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春末的阳光顺着半敞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落在病床上,落在说话人的身上,他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时光悠然隽永的感觉。
而他,想定格这一刻,将其裱起,命名为永恒。
*
倪雀在病房里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色变暗,护工来提醒,到江耀诚晚饭的进食时间了,他们才起身告别,出了医院。
在商场里吃完晚饭,开车回学校,停好车,江既迟牵着倪雀的手在校园里散步。
学校里的灯都开了,路灯、地灯、景观灯,昏黄的、亮白的、幽暗的,到处都是夜的气息。
夜里九点多,正是校园闺蜜、情侣夜游的高峰期,走哪儿都能见到人。偶尔途径一僻静处,总能撞见那么一两对连体婴儿似的情侣。
接连撞了几次后,江既迟有点破防。他捏了捏倪雀的手心,还不够,又戳一戳,挠一挠,倪雀被他弄笑了:“你干吗呀?”
“我没干吗,”他侧头看她,眼神深邃,“但你猜一猜我想干吗。”
“……”
倪雀不想猜,因为不用猜都知道他想干吗。
他们在一起大半个月了,除开在医院陪江耀诚,江既迟下班后都会回学校住,只要他回来时女生宿舍还没闭寝,两人必然要见上一面。
只不过这段时间,尤其是起先半个月,江耀诚在icu住着,病情不稳定,江既迟怕有突发状况,不敢离太远,只好住在距离医院更近一些的个人住所。
所以自两人确定关系到现在,真正属于他们独处的时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