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雀已有心理准备:“您说。”
“你最近真得留意着点周围了,别撞上倪保昌。”刘婶把提醒前置后,开始说前情,“我昨天才知道,倪保昌赖厂里,真给他赖到赔偿了。橡胶厂按照他的要求给他赔了n+1,我家那口子也是听别人传的,说倪保昌手上攥着厂里一些违法勾当的把柄,他威胁厂里不赔偿就举报,厂里为了息事宁人,咽着这口气赔了钱。”
倪雀问:“厂里不怕他后续钱花完了再拿着把柄要钱吗?”
“这我也问你刘叔了。厂里自然不会这么冤种,倪保昌威胁拿钱的事,全程有记录,他要真举报了,厂里也能把他勒索这事抖出来,到时候厂里有人脉有背景还能周旋周旋,他只能牢底坐穿,他自己也知道这里边的情况,有一没有二。”
听到这儿,倪雀已经明白,后续倪保昌如果找不到工作,或者他干脆不想找工作了,他生存的压力,将会全部转嫁到自己这边。
“他拿到赔偿后呢?他现在在干什么?”想到刘婶说的让她最近要留意周围,倪雀已经猜到了刘婶这通电话最核心的报信内容,“他已经来北阑了吗?”
“是不是去北阑了我不清楚,”刘婶说,“我昨天知道消息后就去他家看了眼,就老太太在,我问了嘴倪保昌哪儿去了,老太太不愿搭理我。今早,还有刚才我又去了,总算从老太太嘴里撬着点话,说倪保昌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接下来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他要去外地一阵。去哪儿没说,丫头,他这一下拿了好几万,出去潇洒一段日子也不是没可能,不一定是去了北阑。但你还是要留心。”
刘婶有一句话没说,但她们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倪保昌不管现在去没去北阑,最终都一定会去北阑。
当年他差点毁了倪雀,而倪雀也让他的算盘彻底落了空。这对父女俩,一个恨不得把女儿当血包来吸血,一个只想像甩蛆虫一样摆脱掉那令人恶心的父亲。
电话说到最后,依旧是刘婶在叮咛关怀,倪雀驯良乖顺地表示知道了。
挂了电话,倪雀摘下耳机,被降噪隔开的人声,一点点涌回她的耳朵里。
她去看江既迟。
他站在舞台到前方观众席中间偏侧的位置,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跟他站一块儿,正和他说话。他脸上一副笑模样,看起来像在进行一场足够愉悦的聊天。
再往前,红艳艳的巨大背景板前,以班级为单位,不断有穿着学位服、戴着学位帽的学子们列队上台,被领导们逐一授以拨穗礼,颁发毕业证书。
不知道江既迟什么时候上台受礼,倪雀正这么想着,江既迟面前的那两人转身回了观众席,他们结束了攀谈。
倪雀看到江既迟没回座位,而是抬眼,视线率先投向了叶槐、张鹤坐着的方向,估计他以为,倪雀到了之后,找不到他,或者看到了他也不好意思过去,会先去叶槐那边坐等。
没想到,视线扑了个空。
江既迟的目光再次巡视全场,在他将要看向自己的方位时,倪雀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她心口闪过一丝细微又尖锐的痛感,像是被尖尖的小刀划过,这痛感令她不自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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