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由远及近的笑骂声,遮掩了李奶奶又轻又散的感叹声。
似乎人还不少,柳泫之和谢钰走出门就在对面的田埂上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人,大冷天只穿了件单薄的单衣,后面跟着几个女人也是差不多的穿着,还有三四个小孩也跟着玩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扫把竹条子,互相往田埂上推搡,时不时往对方身上拍打。
最前面二十多岁的女人衣服被风吹得猎猎响,弓着背往前面跑,后面的人拿着扫把往她身上不轻不重的打去,嘴里嘻嘻哈哈地喊着什么。
跑的近了,才听清楚她们喊的是什么——
“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
谢钰也听清楚了,便问:“她们为何一边拍打,一边说生不生?”
这让柳泫之想到了一种习俗,这种习俗已经并不多见了,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村子里看见。
“这叫拍喜,也叫棒打求子,是一种残害女性的求子巫术。不过,这种习俗毫无道理,早就被弊弃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钰想不明白里面的关联,“打伤了女人,不是更难生子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就是有人顽固不化。
所以才会叫封建糟粕。
柳泫之只能给出书上的答案:“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为女子不能生育,是她身上有邪气。只有经过一顿痛打,邪气才会被打跑,这样女子就可以怀孕了。”
“真是有邪气?”
“没有。”柳泫之一眼就能辨别一个人身上是否有邪气,她说,“生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偏偏只有女子被拍打确实没有道理……”
像是应了柳泫之的话,从另一头的田埂处突然传来一道悲惨的嘶喊声,还没看到人影,就先听到了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呵斥声。
“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
相比起这一头玩似的打打闹闹,这边听着就真像是围殴打人了。
柳泫之绕过屋子,远远望去,只见一个赤着半身的男人绕着田埂上的谷堆左躲右闪,任凭男人怎么哭喊、求救、流血,后面追赶的人都没有停手,一直用藤条、棍子、或铁锹追着打,还不忘一边大声呵斥。
“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
那个男人痛哭流涕,一边大喊着“生生生”,一边躲闪着往他头上打去的铁锹。
两侧的女人男人在田角相遇,又很快被人驱赶的相交而过,女人走了一遍流程就披上了棉袄,男人在水田里滚了一身的泥巴,落在他头上的铁锹还是不间断地招呼着。
几个人簇拥着往她方向走来。
“小道士,呆呆来了......”
后面先响起李秀的声音,两人回头,李秀提着裤子垫着脚往这边小跑来,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人跟上没。
催促:“呆呆,走快些,别去玩泥巴,起来起来....等着你呢……”
呆呆脸上的泥巴早已干涸,糊的看不清脸,只一双眼睛直直得望向两人,好似好奇的打量。
从依稀露出来的眼尾皱纹看的出,年岁估摸着和李秀差不了多少,她一见人就傻笑,脸上的干泥巴簌簌的裂开,往下掉。她浑然不觉,两只手搓着泥巴条,傻眉愣眼的被李秀按在了樟树下的花坛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