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砚!”他堪堪念出半句,宁祈便猛地扑上来,终于一把将书册夺回手中。
她气极,将书册捏在掌心,负手在后,胸前剧烈起伏,“你实在是……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宋怀砚忽而笑了,“这书册在郡主手中,其上的艳词靡曲是郡主要看的,郡主何必怪罪他人?”
宁祈心底发颤,攥着书册的手亦微微发颤。她心跳如擂鼓,但想着这本书原也不是自己的,便也多了一些底气来。
她稳住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宋怀砚,你误会了,这本书确实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桌案上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一本书……”
本也确实如此。可她说着说着,迎上宋怀砚沉冷的目光,也不知为何,竟越来越支支吾吾,话音也渐渐低下去。
不是……她在心虚什么呀?!
宁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暗自咬牙:都怪这小黑莲身上寒意过甚,威压迫人,目光有如实质,仿佛要看透她的心底,令她根本招架不住!
宋怀砚周身的气息的确极冷。他定定地看着宁祈,瞳色漆黑,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目光意味不明,让人根本猜不透。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晓他究竟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二人对视须臾。
宁祈感到不自在,稍稍侧目,避开他的目光。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嗫嚅着道:“你……”
话还未说出口。
倏而间,木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步履匆匆。
宁祈和宋怀砚齐齐一顿,循声看过去。
又是宋游。
他一身青衣,琳琅遍身,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怀里揣了几本书册,目光四下打量,落在角落中的二人身上,嘴角笑意荡开:“你们这是……”
此话出口,两人这才发现,方才对峙了半晌,他们不知何时竟离得这般近,只有不过半步的距离。
宁祈轻咳一声,慌忙迈开步子,与宋怀砚保持距离。
瞥见她的动作,宋怀砚微微挑眉,随后亦退后一步。站稳身子后,他掀起眼帘,好奇地看向宋游。
宋游倒也没再多问。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笑道:“长宁妹妹,我是来寻你的。”
这回换宁祈疑惑了:“啊?什么事?”
宋游将怀中的书册抽出一本,递到宁祈面前,语气满含歉疚:“我方才走在半路上,忽而发现手里多了一本《礼记》,想来是今日来学堂时,与妹妹你撞了一下,捡拾书册时,不小心拿错了。”
他挠挠头,讪笑两声,补充道:“恐怕也是耽误妹妹上课了,实在对不住。”
宁祈接过书册,定目一看,果然是她今日未曾寻得的《礼记》。
她心中一喜,正要礼貌回应,忽而想到什么,又顿了一瞬。
方才捡拾书册时,不小心拿错了……
那这本“小黄书”呢?
她嘴比脑子快,立马抽出那本《春光曲》,直接递给了宋游:“宋游哥哥,想来,这本便是你的吧?”
宋怀砚看了看那本《礼记》,又看了看这《春光曲》,抿抿唇,双眸中浸染上几分微妙的笑意。
“阿祈,你看看你,都不知道给哥哥我留点情面!”
宋游阖上折扇,作势要去打她,又被宁祈轻易地笑着躲开。
他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书册,将真相和盘托出:“这些都是我在民间寻来的,珍稀的很呢!今日一来学堂,我便发现自己拿错了,赶忙跑回去换,险些没赶上上课呢!唉,真是的,幸亏裴太傅没瞧见,否则……我今日肯定又要挨骂了。”
他倒也坦诚。
宁祈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中感慨:不愧是一等一的风流浪荡子,在女孩子面前说起这些,也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真相终于揭晓,她想到什么,又气鼓鼓地转过身子,看向宋怀砚:“宋怀砚,你现在听清楚了吧,这书可不是我的!你方才还一直取笑我……”
她语气激动,想从他这里讨回这笔账。
怎料自己还未说完,却见宋怀砚忽而上前一步,唇角含着礼貌的笑,温声道:
“长宁郡主哪里的话。郡主乃宁家嫡女,玉洁冰清,蕙质兰心,怎会看这样的书册?我未曾取笑郡主,想来,应是郡主会错了意。”
顿了顿,他微微颔首,补充道:“这也是我的不是,还望郡主莫要挂怀。”
只一瞬间,他身上那股冷劲与阴邪之气便尽数褪去。他眼角低垂,言辞恳切,语气柔和,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宁祈:???
不是,这人是人格分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