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祈愣了愣,往杯子里一看,只见杯中确然是空荡荡一片。方才慌于伪装,她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宁祈:“……”
这小黑莲,是有千里眼吗?夜色黑黢黢的,灯火昏暗,他竟也能瞧得这般真切。
她默默腹诽他几句,可面上仍是浮上了一层尴尬的绯色。她颇有些气恼,索性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举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
宋怀砚抿抿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轻飘飘地浮上眉眼间。
夜幕深沉,清亮的月华如同一层浅金色的薄纱,轻覆在后花园之上,为这一切平添上几分安详美好。
众人到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满月之下,唯有团圆是无上之事,大家敞开心扉谈笑着,一片喧热亲切。
唯有角落中的两个人例外。
方才一时赌气,喝多了酒,宁祈只觉醉醺醺的,脑子里不大清明,连周遭之景都看的不大明晰。
偏这酒也不知有什么魔力,教她如此上瘾,一杯接一杯的,怎么也放不下。
而宋怀砚坐在原地,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切,仿佛自己只是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身下,他所饲养的那只毒蛇,正徐徐缠绕在他腿间。
他掀起眼帘,眼底夹杂着一片晦暗情绪,悄然地看向正在同宋成思敬酒的宋游。
夜色朦胧,视物本就不大明晰,再加上众人喝酒上了头,地上之物更是无从察觉。
在宋游向宋成思敬酒前,他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蜿蜒而去,在那杯酒中轻点了一下。
那是他费尽心思,苦心淬了多日的蛇毒,无色无味,且当日不会立即发作。待蛇毒在人体褪尽之时,便是那人身亡之时,查无可查。
自此,一杯美酒,就这般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他既下定决心,要取了宋成思的命,便不会放过任意一丝机会,哪怕是铤而走险。
他也必须要宋成思死。
宋怀砚冷冷地看向宋游手中、即将被宋成思接过的那杯毒酒。
就在这时。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便见那袭藕粉不知何时上了前,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一个不稳当,便磕在了宋游的桌前。
宋游被吓了一跳,发出惊叹,手中的瓷杯应声落地,毒酒也溅落了一地,分毫不剩。
听到酒杯落地的声响,宁祈这才清醒了几分,面上酡红未减,忙赔着笑:“对不住对不住,我喝得有些醉,走路不大稳当……”
宋游也并不计较,只将她扶稳,而后重新倒出一杯酒来。
看见这一切的宋怀砚:“……”
这长宁郡主,是上天派来坏他事的吗?
他捏紧手中的瓷杯,心底一片烦躁。方才那动静让不少人都注意到那边,宫宴也快要结束,若是再找机会,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那双阴鸷的眸子,遥遥地望向宁祈。
大家都在中央聚酒谈笑,倒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边。待宁祈回来,他的蛇毒,或许也可以用在她身上。
她屡次三番地破坏他的计划。
他也该趁机除了她。
第30章 情起
夜色如水, 月华清绝。廊檐下高悬的烛火仍散发着幽幽的光亮,倾泻在每个人身上,映照出深浅不一的光影。
筵席已将至尾声, 众人仍乐此不疲,商议着到水榭里去对弈赏舞。连宋昭也有些醉了,满脸涨红,对此提议连声叫好。
宁祈回到位子上, 斜斜地趴在桌面,低声呢喃着什么。她实在是醉得有些厉害,视野中一片模糊不清, 连周围的声音都听的不大明晰。
她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酒杯, 好似下一瞬便会蓦地倒下,沉沉睡去。
宋昭带着众人一同往水榭里去。觉察到角落里神态异常的宁祈,他的龙靴顿了顿, 掉了个方向,无奈笑道:
“长宁这孩子, 酒量不大, 也不知道节制些, 竟喝成这样。”
他叫住了一旁的总管太监,道:“你注意着些,待会儿教人将郡主送回去。”
太监恭顺应是。
吩咐下去后, 宋昭便要迈步离开。就在这时,他身后忽而传来一个清磁的声音:“父皇。”
宋昭微怔一瞬,循着声音往后看,只见宋怀砚长身立在宁祈身侧, 恭敬地欠身行礼,而后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