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这么做。
起码……不能在她中了药的时候这么做。
他们得清醒些,努力清醒过来。
对了……他的血!
他眉尖微沉,不管不顾地咬开自己的手腕,又借着榻上锋锐的床角,将伤口彻底撕裂开来。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血脉明晰的腕子,如一湾溪水一般蜿蜒而下,血腥气霎时缭绕开来,令人舌根泛苦。
身侧的宁祈觉察到他的抽身,哼唧了两声,揽住他的腰身,循着他的气息就要重新攀拢而上。
她纤细的双手环绕着他的腰身,令他浑身泛起细密的战栗。
她努力朝他的方向靠过来,抱住了他,得到了一些安抚,旋即便如藤蔓一样挤入他的气息之中,二人的身形紧紧相贴。
双腿隔着衣料在被褥之下交叠在一起。
宁祈轻轻喘着气,红润的唇瓣朝他的脖颈凑过来。可还未触上他的肌肤,她只觉自己的唇间忽而被瘦削的腕子塞满,紧接着有一股温热的鲜血流入口中,顺着她的喉间淌入内。
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心,生出几分抗拒的意思。可方才折腾了半晌,她浑身滚烫,口干舌燥,这血倒是能平息她难耐的渴。
她略一凝滞,便也停了动作,双手拉住宋怀砚的腕子,开始小心翼翼地舔舐。
她的舌尖很软,与他的肌肤相触之时,除却伤口的痛意,却也掀起一层密匝匝的痒。
宋怀砚如今不能视物,其他的感觉便被放大许多。他甚至能想象到宁祈是以怎样的情态,捧着他的手腕细细舔血。
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轻盈而细腻。
宋怀砚抿了抿唇。
到底是中了红尘散,就连喝个血都能这么缱绻。
还未来得及深想,这些念头都被他通通抛去。
……他在想些什么。
他尽量稳住呼吸,眉目平和,静静等待着少女的动作。少顷,他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忽而卸下,旋即他的身侧一重,似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宋怀砚愣怔一瞬,而后垂下右手,朝自己身侧探了过去。
她竟是昏过去了。
月光如轻纱般,薄薄地覆在她的身躯之上,令她光洁柔嫩的肌肤泛起一层莹润的光。她面色平和,呼吸均匀,犹如一只沉沉睡去的靥足小兽。
今夜的事,她怕是如从前一般,什么也不记得了。
宋怀砚闷闷地想。
这个少女素来是这样,在他森冷无澜的心中惹了火,掀了浪,却每次都能摆脱一切抽身而退,不会在意他一丝一毫。
偏她又是这般纯真无邪,让他根本寻不到责怪的理由。
他在月色中起伏滉漾的心绪,终究只能自己吞下。
第45章 坏水
宋怀砚的鼻尖漾出一道略急的气流, 血脉明晰的手背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冷白的光。他的指尖敲击着宁祈身侧的被褥,一下又一下地,如同他此刻怦然跳动的心脏。
他分明记得, 重来一世,自己本该是要杀了她的。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走进自己脏污而罪恶的心中,再也无法抹去了呢?
少女安分地躺在他的身侧, 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感知。她平稳地呼吸着,片刻后,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忽而开始呢喃着:“哥哥……”
闻声, 宋怀砚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思绪尽数拢回,覆着白纱的双眸朝她的方向侧过去。
哥哥?
他微微挑眉, 还以为她是在叫他,心底升起一股玩味之意。但紧接着, 少女又低吟了两声, 唤得愈发急促起来, 声音夹杂着明晰的紧张与畏惧。
宋怀砚思忖了须臾,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她的亲哥哥。
她那个待她极好, 又早早离世的亲哥哥。
她想她的亲哥哥了。
而不是他。
也是,她从来都不会在意他,更遑论去思念他,在梦中唤他的名字。
宋怀砚嘴角撕扯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可听着宁祈柔软绵甜的声音, 他咬牙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伸出手来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别怕了,哥哥在呢。”
话音落下,她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直到方才的低喃声也渐渐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