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立着,乍一看,神色似乎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但若是凑到他的身畔,便能感受到他周身紊乱不匀的气息,以及他眼底深藏不露的欲色。
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躁动。
——被宁祈这般缠了半晌,看了些不该看的,做了些不该做的,又接连被隔壁不堪的声响撩乱了心绪。
此时此刻的他,难免有些身热气躁。
这也是他出来走走的原因。
吹着微寒的夜风,冷意似乎能将他的躁动抚平一些,算是纾解。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任由晚风恣意侵袭着他的五感。
可他的气息还没平复些许,那些起伏不堪的声音又再次萦绕在他的耳畔,如同春日迭起的浪潮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冲撞着他的心弦。
宋怀砚:“……”
他竟忘了隔壁这遭。
朝着走廊的墙壁明显隔音更差,泄出的声音比方才在屋内所听到的,甚至还要明晰许多。
宋怀砚额间和手背的青筋盘虬起伏,在那片欲望的声音之中突突直跳,好似即将裹挟着冲动,彻底迸发开来。
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无法按捺,便也只好再次转身,轻推开屋门。
宁祈也已睡下,房间内也再无任何可以扰乱他心绪的东西,总比屋外好多了。
他心平气和地这般想着,而后将屋门彻底推开来。
可下一瞬便被一片袒露的莹白冲入视野——
此时此刻应当正在榻上睡着的少女,不知何时再次起身,侧对着他,站在床榻前的桌案一侧。
她的衣衫比方才还要不整,几乎难以蔽体,尽数显露在他的双眸之中。
宋怀砚眉梢上挑,喉间哑意更深了些。
他盯了她半晌,又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冒犯,便稍稍移开目光,朝她手上的物什看过去,这才发现她正端着一个干净的陶碗。
而被细微的推门声吸引了注意,宁祈也转头朝他看过去:“你回来啦。”
“嗯,”宋怀砚走入房间内,将屋门阖上,而后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啊,”宁祈舔了舔红润的唇角,“就是太渴了……想起来喝点水。”
宋怀砚没有多想,只再次应了一个音节。
喝水本也没什么,但宁祈起身的时机的确不巧,就这般让他碰上,又撞见她这般衣衫凌乱的模样。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竭尽全力地平复呼吸,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她方才的话上,而不是她这个人上。
旋即便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的话磕磕绊绊的,每个字都缠连在一起,气息也极其不稳,尾调亦隐隐发着颤,比方才她困倦到迷糊时还要异常。
宋怀砚好奇地再次看向她,目光带着探询,这才发现她双颊不知何时浮上了一片酡红。
他目光循着她手腕的方向往下逡巡,复落在那陶碗之上,恍然忆起什么——
他入睡之前,曾令小厮温了两碗酒端过来,正放置在桌案上!
这酒被他全然抛之脑后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竟落入了宁祈的口中!
宁祈的酒量极差,一醉便喜欢攀黏人,从前相处种种,宋怀砚自然深谙于此。如今夜色深沉,居室内热气蒸腾,他此刻又心浮气躁……
不用想也知道,若不加以制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
眼看宁祈唇角湿润,端起另一碗酒就要饮下,宋怀砚忙出声阻止:“宁祈,别喝,那不是水……”
说着,便迈步冲上前去,将斟满酒的陶碗自她手中夺出。
“诶呀,你干嘛……”未料到宋怀砚上前来抢,宁祈极其不满地嗔怪他,而后倔强地攥着瓷碗往自己这边拽。
真是的,她喝个水都不行嘛?他房间的水就这么金贵吗,都不让她喝……
宁祈不明所以,只顾着同他抢。但陶碗中的酒本就盈满,又遭了二人拉扯的力道,“咣当”一声便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出很远。
而碗中斟满的酒,一滴不剩,全都溅落在宁祈单薄凌乱的衣衫上,霎时一片透明熨帖,一览无遗。
宁祈显然是酒意上来了些许,对自己的情况毫无觉察,但对面前少年的情绪一挑就起:“宋怀砚,你这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打翻她的水干嘛?
她心中气恼,蓄起满身的力道,裹挟着剧烈的不满,直直朝宋怀砚的胸膛推搡过去。
宋怀砚未料到清酒会溅了她一身,微微诧异,目光难以避免地落在她的身躯上,默了默,耳尖泛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