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前乖巧地停住,清丽的容颜仿佛成了这片天地中唯一的亮色。
“这是发生什么了……”瞧见周遭慌乱的宫人,宁祈疑惑地开口询问,可瞧见少年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朱唇嗫嚅着,又赶紧止了话茬。
可想到宋怀砚进殿时曾说过的话,宁祈心中愈发疑惑了。
好端端的,不就是拿着人参乌鸡汤去瞧瞧宋昭嘛,才多大点功夫,怎么就跟要变天一样……
她嗫嚅了须臾,感知到少年此刻气息破碎,颇有些异常,便又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话还未问出口,玄衣少年忽而迈步上前,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
他身形瘦削,可抱着她的双手却是那样的用力,似乎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融入自己。
宁祈踉跄一瞬,面色诧然,方才要问出口的话也尽数哽在了喉中。
少年身量颀长,宁祈被他紧抱在怀中时,额头堪堪及其胸膛的位置。距离蓦然间拉近,她这才发觉少年身上的温度是这般寒冷,冷意从四面八方攒涌而来,令她忍不住浑身瑟缩了下。
见宋怀砚半晌不言,宁祈忍不住再次开口:“你……”
“别说话,阿祈,”宋怀砚轻启薄唇,环抱着她的手又添了些许力道,“……让孤抱一会儿。”
这一出口,竟是哽咽,嗓音中似乎蕴了数十年的苍凉悲怆。
宁祈了然些许,赶忙噤了声。
她左右也挣脱不得,便也只好任由宋怀砚抱着,时光的流逝在此刻似乎也变得冗长起来。她靠在宋怀砚怀中,过了半晌,忽而感觉到身前的少年从肩膀开始,一点点颤抖起来。
紧接着,有滚烫的触感落在她的肩头,一滴又一滴。
是宋怀砚的泪。
他这是……哭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宁祈见过宋怀砚阴险的模样,见过他狠戾的模样,也见过他真心实意笑着的模样。
唯独没见过他像今日这般。
破碎的,凄怆的,甚至有些绝望的。
而他素来心思深沉,善于伪装,此刻……竟愿意把他最脆弱的一面,完全袒露在她的面前。
宁祈忽而哽住了。
她虽然还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小黑莲这次是真的难过了。
许是一时触动,于心不忍,宁祈抿抿唇,最终还是伸出双手。
缓缓环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
天子驾崩,天下缟素,举国悲恸。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凭着先帝留下的遗诏,宋怀砚不日登基,成了景国的新帝。
按理说,宁祈本该成为皇后,只是当时册立太子妃还未礼成,此时新帝登基诸事繁杂,立后之事便只能往后拖延。
时间定在一个月之后。
龙霄殿内,宋怀砚一身玄色织金龙袍,凤眸沉冷,帝冕上的旒串随风晃荡。
兜兜转转,一切好似与前世再次重叠。
不一样的是,此刻的少年帝王心中深植的恨意,也在岁月中一点点消弥了。
他的目光逡巡四周,打量着殿内熟悉的装潢,心中想到的不是前世的血雨纷飞,而是少女那一双明澈的眼眸。
与此同时,毓灵殿。
新帝登基,宁祈成为皇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各氏族也都上赶着来阿谀逢迎,往毓灵殿送礼的宫人不计其数。
宁祈斜斜地倚在琉璃座上,看着庭院内进进出出的宫人们,心中颇为畅快。
她心情愉悦,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些触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她前几日又特意问了环玉,自宋昭驾崩那日起,宋怀砚对她的好感度又渐渐上涨,如今已经百分之九十八了。
了解那日的真相,宁祈也理解了宋怀砚那日的反应。想必是宋怀砚失去亲人悲伤过度,只将她当做唯一的情感寄托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宋怀砚对她的好感度达到百分之百也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