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里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一张纸罢了,上头是鱼汤粉详尽的做法,春昙只是怕她日后忘记又求助无门……毕竟,这一别,此生不知能否再见了。
春昙忍不住追着那剑光走了两步,又生生停下。
还好,这些年,他刻意减少兄妹间的联系,动辄一两年才一见,既为保证她置身事外,不被自己牵连,也是避免两人太过亲近,分别一刻,不至于太痛苦。
“怎么了?”洛予念抬手贴他的额头。
手背有些凉,春昙向下一拽,盖在眼皮上,镇了镇微微发热的眼眶,顺带摸了一把他的脉。
弹指的力度比先前强多了,定是去碧梧吃了什么了不得的灵药。
洛予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不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伤感,一闭眼,靠进那人肩头,轻声问:“这里,是不是不能住了?”
“是,不安全。”洛予念抱住他,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想带走的,都带上。”他顿了顿,话中带着笑,“我带你回沧沄。”
*
春昙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不能让洛予念看到的,都已扔进柴房下的地窖了,阿虎自会妥善保管。
合好的香是一包,他自己为数不多的衣物日用是一包,最后,只有那把有年头的箜篌,单独收在一只木箱中,里头塞满防潮的香料包,沉甸甸的。
洛予念替他背上琴,提起颇有份量的香盒:“上来吧。”
他侧身站在剑上,伸出一条胳膊给春昙扶。
春昙没着急上,只是勾住他的手指,问道:傅真人说,三日不得妄动灵力,这才第二日。
“无妨。露州不远,我撑得住。”
说是说,原本红润的脸色,落地便看出疲惫。
春昙将他安顿在无有乡,哄他一同歇息,待他彻底入了定,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抱上香盒,跑了一趟雨前斋,将先前的订货交于苏掌柜。
见他有话要说,掌柜屏退左右:“怎么?”
春昙想了想,慢慢在胸前比划——过一阵子,弦歌要变卖无有乡,烦请掌柜帮把手,别让她吃了亏。
苏掌柜一惊:“卖?卖了之后呢,她要去哪里?”
春昙摇摇头——我也不知。总之,不用再看人眼色伺候人,哪里都好。
苏掌柜琢磨了半天,才领会他的意思:“你要走了……”
春昙笑笑——是。不过,无有乡那几个丫头小厮,苏掌柜若是愿意收留,便是帮了大忙。
“哪里的话。我一家人的命都是你父亲救的,这些举手之劳,只要你开口,能做到的,苏某赴汤蹈火。”说着,他摺扇一收,竟是对他做了个揖。
看惯了他插科打诨左右逢源的模样,春昙如今倒是不适应他这张肃穆的神色,怔住了,随即想,当年爹娘救人助人无数,可到如今,还知恩图报的,怕是屈指可数。
——谢了,苏大哥,多保重。
如往常一般,他穿过庭院,从不为人知的角落离开,只是这一次,他没说再会。
蓦地卷过一阵风,院中那棵老乌桕枝叶婆娑,好似在道别。
后罩楼窗前,芭蕉叶的缝隙里,藏着洛予念安然入定的样子,春昙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接近,转身去找弦歌。
无有乡先前被玉沙那样一闹,生意终究是受到传言影响,一落千丈,这个月几乎没怎么开张。不过,姑娘们乐得清闲,弦歌更是每日与晴河腻在一起,想要弥补这些年的感情亏空,小家夥甚至明目张胆叫了几声阿娘。
“公子来啦!”晴河从楼梯上噔噔噔几步跳下来,扑倒春昙怀里,他手臂没力,脚下也没力,抱着她跌坐在地。
“昙儿!”弦歌急匆匆追下楼,将春昙搀扶起身。不知者不罪,她轻轻敲了晴河的小脑瓜,“下不为例。”
“公子的病还没好吗?”晴河挠挠头,“可是,这都半个多月了……”
弦歌一愣,将她向外推了推:“去,跟你小陶姐姐去街上逛逛,看看卖枇杷的阿婆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