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子隽一惊,强行错开剑锋,可剑气淩厉,还是不慎割伤他脸颊。
看着他白净无暇的面上缓缓渗出血来,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拽上他去找师尊。
好险伤口不深,只片刻治疗便愈合,她松一口气,若给这张脸留了疤岂不成了罪人。
“你方才干嘛不躲!”回过神,她没好气抱怨。
他想了想,一张嘴便叫人误会:“是我疏忽大意,多谢傅师姐手下留情。”
清沄真人一愣,难以置信:“你,输了?”
洛熙川非但不解释,反而云淡风轻一点头。
傅子隽顿时有些恼火:“你!”
彼时她心高气傲,既不想承他这情,又不愿当众认输,只撂下一句:“你等着!”
回到妙镜宗,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闭关,一练便是五年。
出关第一件事,便是拿了师尊拜帖,重上沧沄,谁知,别说如愿扳回一城了,连人都没找见,观雪说他是修行遇瓶颈,去凡间历练了。
入世是修道的必经之路,居然又让那小子抢先一步!
再见是在露州城。
她本是奔着腊鸭笋丁豆腐包去的,谁知排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队,好容易排到,却被前头一个客人包了圆。
一个时辰就这么无声无息喂了狗,她本就不爽,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这节骨眼不断拉扯她衣裳。
她冷面一回首,一眼没看到人。
视线落下去,袖摆被一只小手攥着,摇来晃去,那孩子被她不近人情的眼神瞥得浑身一哆嗦,却奇迹般地没松手。
他高高举起另一只雪团似的小手,手中抓着个油纸包,里头露出个白暄暄的包子来。
傅子隽一愣,指指自己:“给我的?”
小娃娃用力点点头,手臂举得有点吃力。
她接过包子,蹲下身来打量他,小孩不过三四岁,却不似凡尘里那些小娃娃一股奶唧唧的味道,他周身冒着清净的花竹香,闻了很是心旷神怡,白净漂亮小圆脸上缀一对大眼,瞳色清浅,光落进去像泡在泉里的琥珀,笑起来露出一排刚长齐的小白牙,睫毛忽闪,看得人心头发软。
包子给了她,小娃娃便两手空空了,她不禁放轻了声音问道:“那你吃什么?”
孩子笑笑不答,松开她的衣袖转身就走。
起初几步摇摇摆摆,傅子隽怕他摔跤,正想上前扶他一把,那孩子却倏然垫起脚跟,步子飘忽起来。傅子隽一惊,忙跟上去,只见他足尖交错点地,每一步都行出足足一丈有余!街上人来人往,他却半个人都没刮蹭到,一片叶似的,飘飘悠悠就到达长街尽头,撞到一个人腿上,紧紧黏住。
泊雾峰匆匆一战,已是八年有余。
即使他没佩剑,还被幂篱的轻纱遮了脸。
即使他穿得是再普通不过的月白长袍,腰间连配饰都没有。
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站,他却依旧太打眼,有如凤立鸡群,想认不出都难。
可傅子隽认出他的同时,却也感觉到他同过去大有不同。
数年未见,她还没来得及编出个体面的招呼,洛熙川蓦地冲她微微一点头,牵起雪团子转身就要走,她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跑什么?”
他愣了愣:“没跑,家里有人等,这羊乳芋头酥凉了就不好吃了。”
“……家里?”傅子隽瞠目结舌,看看他,又看看挂在他腿上的小树叶,“这,这这是……”
“这是昙儿。”
傅子隽嘴角抽了抽,什么坛儿罐儿碗儿盆儿的,她问得又不是这个。
“爹爹。不回家吗?”那个坛子主动开口解了惑。
她做梦似的,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嘶——”
疼。不是梦。
傅子隽登时有些混乱,人生的道路上,他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自己还在排队买包子,这人不声不响,连孩子都生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洛熙川跟成家生子这些俗事没有一丁点关系。
应该是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