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玩笑道:“琼儿,快,叫师尊!”
“得了吧。”傅子隽一把将她从肩膀上摘下来,丢到身旁的板凳上,“爹娘都还不会叫,还师……”
“……师……谆。”
这下子,她赖不掉了。
好在小丫头生来就跟她投缘,又是块难得的好料子,若悉心栽培,至少不会比他爹爹差。
不过拜师这事,还是得等她再长大些,万一她自己不愿呢?万一他爹娘真积了功德,沧沄要认回他们呢?
谁成想,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到能拿主意的年纪,便由不得她选了。
*
转年三月初二,春昙七岁生辰前夕,阿春亲手将琼儿交托给她:“傅师姐,你单独带她玩几日吧,去哪里都行。她可不若昙儿那样乖巧,林家人人根本镇不住他,每次过去都闹得鸡飞狗跳,这丫头,也就在你面前乖巧些。”
“你们要出门?”
“倒也不是。”阿春望着溪边正拿着木剑比划的一对儿女,压低声音道,“自打妹妹出生,昙儿便觉得自己是哥哥了,要以身作则,不能任性也不能撒娇,所以这个生辰,我和阿川想单独陪陪他。”
“成吧,那我带她去妙镜宗附近玩,看看我师祖,过几日再给你们送回来。”
师徒两个兴致勃勃出门去,重回芊眠谷,等待她们的,却是天人永隔。
琼儿懵懵懂懂看着眼前的废墟,讶异问道:“爹爹和阿娘咧?哥哥呢?屋子怎么塌了?”
这些问题,她反覆问了许多次,傅子隽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三年后,风头过了,她悄悄带琼儿回芊眠谷祭拜,御剑路过废弃的山神庙上空时,无意间发现了在庙门前烧纸的小小身影。
琼儿瞬间认出他:“哥哥!师尊,那是我哥哥!”
下头的人愣住,仰起头,半晌才回过神,将从天而降的妹妹接住:“琼……儿?”
短短三年,曾经的天真烂漫便不复存在了,可他毕竟才十岁,拙劣的伪装一眼就能洞穿,傅子隽很清楚,这孩子如今对自己充满防备,可她又不得不问:
“昙儿。告诉我,那日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昙默默看了一眼妹妹,没说话。
傅子隽立刻会意,缩手入袖,片刻后,弯腰对春琼笑笑,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头:“琼儿,困不困?”
小丫头眼睛眨巴了几下,迷迷瞪瞪开始摇晃,继而软在她怀中昏睡过去。
春昙一惊,依旧没说话,看着她的手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开口说了一句:“傅真人,我爹娘没有杀人。”
他说那日山谷里莫名闯进一个南夷人,那人前脚到,话都没来得及说,沧沄掌门后脚便带着个内门弟子赶到,指正他爹娘是杀人凶手。
“我爹娘来不及辩白,便被他们杀了。”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春昙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阿娘让我跑,我便用驭游云跑,醒来是在赤沼下,走了很久,才找到爬上去的路……”
“然,然后呢?”
春昙眼神愈发无辜地看着她:“然后,我饿了,去卖柑子的阿婆家,想讨几个柑子填肚子,阿婆听说我没有家了,便好心收留我。”
*
“当时,他说得含含糊糊,我只道他是小小年纪突遭变故,受惊吓所致。”傅子隽叹了口气,“如今想来,他当年,是有意瞒我。也对,遭逢那等家破人亡的变故,他还怎么信我,信什么仙门正道……”
太清宫中,清沄真人为首,坐着齐敬之、观雪,以及沧沄一众才从莞蒻岭赶回的长老。
听完她的讲述,殿内许久无声。
“可,可傅师妹,你既知他们过往,为何这些年却只字不提?”齐敬之不解。
“齐师兄,当年事发之时,我并不在场,即使有心为他们辩驳,可空口无凭,如何服众?何况他们还将女儿托付给我,逝者已逝,稚子无辜,我无论如何都要先护她的周全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