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是一块玉。
可命运作弄,让他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祁礼心头不明来由的一痛,随即又觉得荒唐,于是惨笑起来,“玩鹰的被鹰琢了眼,不过幸好,你已经被我玩残了,你以为你还能飞去哪里!”
肖柄玉神色淡淡,“是啊,其实六殿下待我也不薄,至少我不用再像小时候趴在地上跟狗抢饭吃。”
听着他们的话,祁岁桉惊讶之余很快明白了。难怪那晚祁礼会那么配合地出现在皇陵,让他们找到那些尸体那么容易,现在想想,应该是肖柄玉在背后推波助澜。
看出他眼神中的惊讶,陆潇年半蹲在祁岁桉的轮椅面前,手按在他的肩头,似是安抚,“别急,慢慢看。”说着他把轮椅往后拉,远离牢门,藏进了暗处阴影里。
肖柄玉说完靠近两步,指尖触上祁礼的脸颊,带着亵玩的意味在上面上下滑动。“只可惜,你为了抬康贾忠做枢密使,杀了我全家。”他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祁礼不由地从里到外打了个冷颤,“不然,我大概也会有些喜欢你的。”
祁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有声音颤抖出来,“你、你是王霄之子!?”
当年即将升任枢密院左使的王霄全家三十多口人被活活烧死,唯有两个孩子下落不明,想不到竟然就是肖炳全和肖柄玉!
恐惧令他惊慌地连连倒退,却被肖柄玉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拽住!肖炳玉冰冷的双眸凝着祁礼惊骇震颤的瞳孔,一只手不紧不慢地绕到头顶,勾唇冷笑,“残鹰不能飞了,但是……”他顿了顿,从发髻上取下那只银簪,以迅疾之势猛地刺进了祁礼的眼里!
“仍可啄目。”
以眼还眼。
微缩的眸光一闪而过,变成如一道冰墙般的冷漠。他就这样看着祁礼捂着眼睛咆哮痛呼,唇角缓缓延出一抹微笑,而眼中不自知地滑落下一颗清泪。
他没有再驻足,而是转身来到陆潇年面前。
“多谢,我哥哥与九殿下的仇怨也从此一笔勾销。”
陆潇年在一旁冷冷看着。
面前这个泠泠如玉的少年,竟然那么像一个人。
他们像一匹黑暗中的孤狼,白日装作是条善良温驯的犬,而夜晚就露出狼的本性,而且一旦决定下手就不留一点情面,没人值得他们有所顾及。
慈悲又冰冷,友善又疏离。
肖柄玉双臂展开,朝陆潇年和祁岁桉行了大礼,弯下的白皙脖颈后面除了狰狞的疤痕,还露出一枚尚未褪去红肿的小小云纹。
看着肖柄玉决绝离去的背影,祁岁桉心底暗暗呼出一口气。一道冰冷的声音,裹着灼热的呼吸落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