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掌再度按住左肩伤处,又向下偏移几分,劲力微重,贴身藏着的暗袋便在衣上显出薄薄轮廓,可他到底是松了手,转身向地牢所在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这间地牢就在风云堂下面,应如是向堂前两名捕快亮明身份,很快就被放行,一个看守弟子领他绕去后堂,转过一个花瓶,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地道。
应如是独自走下,地道狭窄且短,很快就到了尽头,八个持刀佩剑的卧云山庄弟子奉命留守此地,他们身后是一扇不透风的铁门。
一名年长的弟子趋前问话,应如是说明了身份来意,稍候片刻,铁门徐徐打开,他正要入内,忽然道:“倘若鬼面人强闯此地,凭这一扇门怕是拦他不住。”
“居士不必担心,门是重铁打造的,师父的刀剑也未能将之破开,甬道内设有机关,咱们也不是吃素的!”答话者是另一个年轻些的弟子,满脸傲气。
应如是走进门后斗室,三面都是石壁,寥寥几个通风孔小如铜钱眼,无桌无床,也没有什么刑具,只在角落里放了一盏烛台,空荡得令人不安。
李义坐在烛台旁,身上还是那套夜行衣,人却变得憔悴不堪,连眼神也麻木起来,甫一看见应如是,他便想从地上站起来,牵扯到左胸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应如是席地而坐,道:“虽已避开要害,但也伤得不轻,还是少动为上。”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下来,李义咬牙道:“你们商量好如何处置我了么?”
“在下没有这个权力。”应如是摇了摇头,“不过,李帮主是得做好准备了——裴大人明日会在上面设堂,当众审问你。”
李义呼吸一滞,再无法强装硬气,骂道:“我中了凶手的圈套,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这些都肯认!可任天祈不是我害死的!经过昨夜之事,恐怕整个山庄的人都恨我入骨,姓裴的这样做,是要我被这帮人乱刀分尸啊!”
应如是望着那黄豆大小的烛火,道:“案发才三日,变数频出,鬼面人盯上了裴霁,他在这里留得越久,处境越是危险,故想尽快结案。”
李义惨然道:“拿我的性命去结?”
却听应如是道:“李帮主昨夜所言,在下以为可信,裴大人没有急于动刑拷问,料想他也没有多少疑心,之所以提议公审,当是放兔待鹰。”
“他……”李义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真正的来意,双瞳骤缩,“你是说,那杀人真凶会在公审前灭我的口?可、可我已经把实情告诉你们了,他明知有陷阱,还会冒险来做无用功不成?”
这也是他心下不解之处,应如是沉思了半晌,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帮主,你下在参汤里的雨化丹,当真只有半粒么?”
李义毫不犹豫地道:“是!到了这个地步,我还骗你做什么?”
这一问过后,二人再也无话,一个忧心忡忡地坐着,一个阖目养神,斗室内不见天日,比严刑拷打还要熬人心神。眼看李义愈发坐立难安,应如是暗自推算时间,怕是过去了一日半宿,不久便要天亮。
正当此时,铁门被人扣响,李义浑身一颤,躲到应如是身后,他睁开双眼,只见四名弟子走了进来,抬手行礼道:“应居士,那位裴大人派下属来提嫌犯了。”
“这个时候?”应如是眉头微皱,“长夜还未过去吧。”
“寅时末,也不早了。”先前那名年轻弟子暗指站在门外的人影,低声抱怨起来,“反正那姓裴的威风得很,夫人也不计较这点小事。”
应如是吃不准裴霁又想唱哪出,遂转头看去,门外果真多了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大半身躯都被甬道内的阴影笼罩住,依稀可见其手中拿着景州府衙的令牌。
他起身让开,两名弟子立即出手钳住李义双肩,合力将他带向门外,其余二人也向应如是拱手告退,却见他脸色陡变,一袖将他们拂开,厉声道:“回来!”
斗室内的烛火霎时熄灭,八名看守弟子未及反应,那身着捕快服的人出手如电,一柄短剑刺破衣袖,直奔近在咫尺的李义,身边两人当即拔刀相挡,却听一声锐响,火花迸开,短剑捉隙刺进,没入李义胸口,这回不偏不倚,一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