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个人碎尸万段扬灰挫骨,他放弃夺取彭格列十代目身体的计划, 宁可多费功夫将沢田纲吉杀死, 提前撕破脸面与彭格列为敌也定要将这个荒唐的未来湮灭。 反抗和叛逆融入他的骨血, 仇恨和愤怒浇筑他的灵魂, 此时此刻, 他的杀意真心实意, 可偏偏又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飘摇。 沢田纲吉……沢、田、纲、吉! 他的眼睛仍不能很好地聚焦, 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 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那人青涩却不掩力量的少年嗓音: “我不会杀了你, 六道骸。我注定无法真正对你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资格去说什么理解或同情的话语,我想你也不想听,但是,夺取一个人的生命什么的,就算是你,这件事我也做不到。” 生命是什么呢? 沢田纲吉从六道骸的记忆里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直面了黑手党家族的黑暗和血腥。六道骸、犬、千种,在孩童的年纪被自己的家族作为实验品送上九死一生的手术台,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选择毁灭家族,偏激地仇恨世界,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这是错误吗?沢田纲吉尚理不清此时自己心中复杂沉重的心绪,但他明白,他永远也不会选择,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他转身,想去瞧狱寺和山本的状况,却忽然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六道骸勉强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他那双亮得惊人的异瞳紧紧盯着沢田纲吉,缓缓举起自己的三叉戟,在沢田纲吉陡然瞪大的眼睛下,狠狠往自己的喉咙扎去。 “喂,你!” 沢田纲吉的话还未说完,就惊恐地看到,那三叉戟的锋锐的戟尖,硬生生停在了距离六道骸脖颈前约莫1mm的位置,任由六道骸的手用力到爆出青筋,也没有前进一步。 与沢田纲吉震惊的神情不同,六道骸本人的神色,只有一片不寒而栗的阴沉。 reborn的表情,也隐隐凝重了几分。 他提醒沢田纲吉:“阿纲,战斗还没有结束,有‘人’来了。” 几片漆黑的鸦羽纷纷扬扬从室内的上空飘落,体型比同类要大得多的渡鸦悠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紧不慢地对形容狼狈的六道骸说: “你动摇了。” 祂用那半边骨面里幽幽燃烧的鬼目注视着沢田纲吉、注视着承载此界基石一角的人类,“按照契约,你的命运,将为我所用。” 六道骸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没有试图狡辩动摇的事实,对于这样不知底线的存在,语言上的诡辩毫无作用,惯会模糊谎言和真实的雾,其实最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心。 渡鸦偏了偏头,很有几分真切地好奇:“你并没有因此放下仇恨之心,为什么如此憎怒?从追寻的最终结果而言,送这个没有价值的世界毁灭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祂看了一眼沢田纲吉,补充道:“如果你想留下这个人类,那么作为盟友,我并不会反对。” 祂宽容地说:“一个人类的性命如同星球上的亿万尘埃,不会影响最终灭亡的结局。” 只可惜,祂的“善解人意”,换来的只有六道骸更深一层的憎恨和怒火。 鸦鸦对此很困惑。 沢田纲吉谨慎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他敏锐地从对方身上觉察到了曾在雷蒙弟弟身上、在贝利尔身上感知过的同样古老而荒芜的气息,却远比祂们的危险。 这危险并非来源于力量的差距,而是……敌意,不是针对他的,针对于这个世界、针对于人类本身的,沉沉的毁灭的决意! 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渡鸦的态度是平易近人的谦逊,“我的名字是阿蒙,有着‘隐士’和‘无形者’的美誉,世人常常将我与空气、植物、风或太阳和生命联系在一起,这并不算谬误,毕竟我所代表的,即为‘神秘’本身。” 而不可知、不可解的神秘,本就可以和世间万物链结在一起。 阿蒙。 reborn心底一沉,与对这个名字不甚了解的沢田纲吉不同,博学多识的他当然知晓这个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名字,据他向罗曼的询问所知,魔神的力量来源于传说的升华,越有名,越强大。 而在《所罗门之钥》中所记载的第七柱魔神阿蒙,有人认为融合了古埃及神话中主神阿蒙的形象,随着传说影响度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大,常常有人将其混淆为一体。名字一样的话,所指向的目标便很难分辨,正如“人云亦云”久了长了,假的亦可为真的。 再考虑到这位魔神刚刚的自我介绍,既然象征着“神秘”,那就必不可能与“弱小”相伴。 沢田纲吉皱眉,他很是不解地说:“你……也是医生家里的那些……”他不知该怎么定义,索性跳过指代名词,“……中的一员吧,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原因?因为人类的存在毫无价值,与我那些背弃了原初决断的同僚不同,我拒绝承认祂们的懦弱行事,失败并不能磨灭我的意志,在成功的结局之前,所有失败都有其意义。”渡鸦,不,阿蒙平静地说。 明明听起来是个大言不惭要毁灭世界的疯子,言谈举止却更像位沉稳从容的智者。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见我的原因吗?” 耶底底亚询问道,人身蛇尾的巴钦护在王的身边,一双深绿的蛇瞳收缩成一线,虎视眈眈盯着落地的大型乌鸦。 阿蒙承认:“是,王,这即为我的自由意志。” 祂拒绝回归盖提亚,祂拒绝和软弱的同僚一般如此轻易放弃,三千年的大业一朝付诸东流,那又如何? 阿蒙指出:“王上,如果不是您的出现,吾等并不会失败。我也想问王您一个问题,阻止吾等的大业,践行守护人理的责任,为此放弃生命、冠冕和荣誉,这是否能称之为您的自由意志?” 耶底底亚思考许久,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答:“这是我的意志。” 然而阿蒙并不认同:“可是,王上,您做出那样的选择,并非没有外界因素的影响吧。那么,我不认为,那是您的自由意志。” 耶底底亚沉思了更久,他明白阿蒙的意思,人理即将毁灭的紧迫和危机,难道不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强制因素?因为必须守护人理,所以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在这样无形中确实存在的逼迫做出的决定,能够称之为“自由”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沢田纲吉听得半懂不懂,一片茫然,他不明白医生和阿蒙在打什么哑谜,也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话很重要。 他努力去尝试理解他们之间的交谈,大着胆子实话实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