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听她说完这几句话,直是心中寸寸死灰,一张脸白了又白,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小虹忍不住道:“郭姑娘……”姓郭的女子却打断道:“别!你可不许来跟我讨恩情!”神色颇为严肃,一时间小虹也不好再说。
半晌,周芷若才抿了抿嘴唇,道:“好……即是如此,在下擅闯贵岛,多有叨扰,承蒙郭姑娘款待,若九阴总旨只给峨嵋派的掌门,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不好再留,咱们就此别过。”一句话说到最后,也是心酸。
只因她想到无法医治自身,终难与赵敏长相厮守,不免郁郁,但九阴总旨、峨嵋掌门等事,到底乃因果循环——她为了赵敏不做峨嵋掌门,却又因不是峨嵋掌门,拿不到九阴总旨,兴许无命与赵敏相守,总是业障如此,那也怨无可怨。周芷若心中凄然,就要告辞。
那姓郭的女子却叫道:“你可别走!”笑吟吟地站了起来,负手道:“唉,你性子带邪,功夫底子也不差,我听到你不做峨嵋掌门的消息,颇有些惋惜。周丫头,你喜欢和女子相好,也不是犯了甚么欺师灭祖的大事,为何非得走此一步不可?”
周芷若停住脚步,长叹一声,道:“此间由来太多,一言难尽。”
姓郭的女子一双眼灵动有神,朝她打量过去,道:“我生来也不拘于世俗礼法之见,你且与我说说,是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说不定你讲得我高兴,我便破例把总旨借你看上一看。”
周芷若心中一动,被她这番话勾得又不好走了,又想这郭姑娘隐居于此,性子豁逸,也不像信口开河之人,说不准她听得开心欢喜,当真肯将总旨交出,便道:“既然郭姑娘想听,在下也不防一说。其实没有甚么惊天动地,说到底,是为了一个蒙古女子。”
那姓郭的女子听了这几句话,面上神色霎时怔住,眼中光彩变得又变,忽明忽暗的,片刻之后,她面上笑靥盈盈,一双眸子玲珑有采,道:“为了一个蒙古女子……周丫头,你是个汉人,这总没假罢?”
周芷若抬眸凝视过去,昂然道:“郭姑娘也觉得,自古蒙汉不当立么?”
姓郭的女子却啐道:“呸!那都是甚么俗气的成见,我会是那样迂腐之人么?哼,我跟你说,我出生第一天,便逢蒙古人大举来犯,后来……却也是得一个蒙古国师舍命相救,我唤他作师父。”她站了起身,面上容色收敛,渐渐变得平静,眸中幽幽荡荡,像是想起了数年前的诸多往事,怔了好一阵,才缓缓道:“如今宋室沦亡已近百年,蒙古人的天下只怕也快到头了,沧海桑田,世上还有甚么过不去的?”
周芷若听她说了这番话,仿佛也随着经历过一场她的奇遇蹉跎,心头莫名怅惘,道:“世上如姑娘这般洒脱之人,当也寥寥无几。”那郭姑娘微微一笑,道:“如你这般痴顽的,倒也不多。为了一个蒙古女子,就放着好好的峨嵋掌门不做,连师门也不待了?我真想晓得,你却是如何欺师灭祖的?”
周芷若见她居然并没瞧异了自己,反倒一如平常热切,心中也暗暗对这女子的脾性佩服,又怕她再语出惊人来取笑,道:“我那些事不抵郭姑娘的中听,跟你说了,徒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