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裹紧了身上的白貂皮裘衣,跟了上来,叫道:“杨姑娘,你等我一等!”
黄衫女子并不回话,亦不停步,郭姑娘却也不恼,且见她足下一点,便轻飘飘的在旁边石角上一立,截住了黄衫女子去路,白裘在风中微微摆动,隽美飘逸,姿态若仙。
黄衫女子见此身法,不禁在心中喝一声彩,想她先前气虚晕倒,此时不过数盏茶后,竟已然精神如初,叹道:“你功夫甚高,内力之亏,只需留心调养,总是好的……”话未说完,却见那郭姑娘已挤在石旁,弯下腰去,叫道:“你瞧!这石头上有甚么?”
黄衫女子走近一看,只见石角上用尖利之物刻着个火焰的图形,不禁惊道:“这是——是明教的记号!”她虽幽居古墓,却有婢女长年打探江湖上的消息,对各大门派之事了如指掌,岂会不识得明教的火焰记号?
“明教的人,来峨嵋做甚么?”郭姑娘眉头深锁,越想越是心惊,与黄衫女子对望了一眼,道:“杨姑娘觉得如何?”
黄衫女子亦是面色沉重,道:“依我所见,无非有二。这其一,若在从前,我兴许会当明教是为了与屠龙刀齐名的倚天宝剑,不过少室山上,倚天断剑由明教高手重铸,剑中秘密也已道破,那么明教又盯上峨嵋派,只会是为了……”郭姑娘接口道:“为了周王遗孤。”
黄衫女子微微吃惊,道:“周芷若与你提过?”郭姑娘笑道:“我在桃花岛上救她一命,她说几个经历的故事与我听,合情合理。”
黄衫女子嗯的一声,道:“明教张教主走后,杨左使虽任教主,上下始终难以归一,各分坛权柄分立,内有龙凤小皇帝溺毙瓜州之毒,外有陈友谅奸狼之凶,烽烟四起,人人都想做皇帝。若这记号当真是为周掌门身世而下,那么幕后者多半也是明教军中,手握重权之人——”说到此处,顿了顿,吐言:“周子旺当年如不事败,声势恐怕不下于如今的朱元璋。”
她一语点破,郭姑娘已然明白过来,道:“我料想多半便是他。那日军中城楼之上,我青丝变白,又眨眼转乌,恐怕不只你一人所见。”
黄衫女子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山雨欲来,缓缓道:“此便是其二了。”郭姑娘相比倒要淡然些,叹道:“白发回乌,谁都惊奇、谁都想不老不死,又岂知我宁可不要这身武功,也要再多看几日峨嵋的雪。”
此时听得山间唿喇喇一片风声,吹了好些枯枝败叶,打在两人衣角裙袂,郭姑娘的声音给绞在风里,听来真如落雪般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她就要登极仙去,难留人间气象。
黄衫女子听得恍然,怔道:“你身怀如此奇妙武功,难不成已然活了很多岁么?”郭姑娘闻言,忍不住笑开来,也不作答,只道:“我若是比你岁长,你肯唤我一声好姊姊么?”
黄衫女子被她戏谑,倒是不好再问下去,脸色一沉,冷冷道:“此事非同寻常,且快去与周芷若赵敏商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