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
“对呀。”大娘这才第一次转头看向常有,眼睛里再次出现离开保险柜屋子时那股落寞的专注,“你不会真把我当成长辈吧?”
“这……”
“那我很容易让你感觉到距离感吗?”
“没有,没有。”常有避开她的目光,“我得回小卖店,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经营,周围那些老年人肯定又坐在炕头骂我了。”
大娘不失礼貌地微笑,把车开回到楼下。常有下车前,她叫住他,从手抠里拿出来两部最新款苹果手机,“这个送你们两口子的,一人一个,信息时代没有一个好的通讯工具做什么都不方便。”
常有推脱。大娘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执著,“所有的事情都是老赵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两部手机才是我自己的心意。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人。”说着,她探身到副驾驶把手机放在常有手里,关上车门飞快离开了。
常有呆愣愣地立在原地,感觉大娘好像在传达什么信息。他猜不透,却感受到阵阵暖意。
他骑着车往家走,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巧合背后的隐秘。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保险柜里锁着的是组长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不想让任何人包括自己妻子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可能是金钱,也不太可能是某种组长难以忘怀的情史——组长的年纪比大娘大那么多,而且有钱有势,有情史太正常了,按照大娘的情商也不会过多关注这一点。那么这个秘密八成就是一些涉及身家性命的机密,就像郭大成说的,每个有钱人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组长走到今天这份儿上,即便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想来也肯定有一些打法律擦边球的东西。
不管里面装着怎样的机密常有都能接受,这跟他无关,令他无法安生的是,这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不是父亲的日记?如果是,父亲就跟组长的勾当有巨大的关联,且这种关联是隐秘的,因为组长在跟他讲述种种过往时,都没提起过这个日记。
这个机密会不会与父亲的死亡有关系呢?常有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但出于对组长的信任,他还是安慰自己:那是一本跟父母日记本一样的本子,但跟父母没有关系,像郭大成说的,那是当年流行的本子。然后那截竹片不过是组长留下来的对父亲的念想。
这么想让他心里轻松,直到驶进村子,看见小胡同里歪歪斜斜地走出来一个人。
第19章 潜入豪宅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疯疯癫癫的郝志成。今天他依然穿着那日肮脏的衣物,病情似乎更严重了些,一边走一边用油条棍子抽打路边的野草,恶狠狠地咒骂着什么。
常有犹豫一下,把车停在胡同口,问候道:“郝大爷,您这是要干啥去呀?”
他始终有一种信念,父母那代人的恩恩怨怨跟他没有关系,他要对每个人保持尊重。
郝志成看出常有,疯狗一样冲上来,半路途中捡起一块石头狠狠丢过来。常有赶紧拧油门,驶到二十米开外。
郝志成追到主路上,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又向前追,常有继续逃跑。大概有个百八十米,郝志成累了,停在原地破口大骂:“王八羔子!往后看见我躲远点儿,要不地我把你脑瓜子拧下来。”
常有听完停下了,解释道:“郝大爷,你们那辈人的恩恩怨怨早都过去了,咱和平相处吧。你要是觉得我爸对不起你,我就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郝志成闻言又上前,“赔不是有用吗?你们这些贼都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偷点煤就家破人亡!还买点东西来看我,你们就是当婊子立牌坊!操你妈的!”
常有无奈地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可准备上路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天探望时郝志成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微不足道,但结合新的发现好像又隐隐指向了什么问题。他松开油门,换上一种严厉的语气质问道:“你老说他们偷东西,你有证据吗?他们都偷啥了?”
郝志成继续向前赶,颇有些轻伤不下火线的气势。他恶狠狠地回答道:“我都看着多少回了,吴老蔫儿用吸铁石找灰堆里的铁珠子,还从成品车间往出偷牛皮纸。我眼睛就是证据,还用别的吗?”
常有大概了解一点,所谓的铁珠子是在水泥生产流程中用于增加水泥强度的,铁块经过搅拌和高强度摩擦最后剩下一些铁珠,那属于是废料,且搜集需要付出额外的劳动。牛皮纸也有残次品,厂子用不了被职工拿到家里使用,这两种东西都算不上是偷。
但常有想问的不是这个,所以没有辩解,而是追问道:“先不管吴大叔偷没偷这些东西,赵组长肯定不会偷吧?你说他不是血口喷人么?”
郝志成气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他也不是啥好鸟儿!我没看着他偷啥,但他指定从俺们宿舍拿走东西了,你爸死那天晚上,俺们屋的别人都在医院,我在宿舍走廊里看见他鬼鬼祟祟进我们屋又走一步三回头地出来。不是大东西,掖在衣服里要不就是裤子里!”
说完,他走已来到近前抡起油条棍子。常有的车猛地窜了出去,没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