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或许是来源于她的智慧,或许是来源于她的美貌,或许是别的什么,令人捉摸不清,但正是这股力量让常有在极端的紧张中冷静下来,思维越发清晰。
他想起昨天谈话时赵学旺的一句话,“我真想杀了他们俩,而且已经制定了让你爸永无翻身之日的计划,可他就他妈的死了,死在工作岗位上,带着他的荣耀和名声死了……”赵学旺虽然没杀父亲,但却制定害他身败名裂的计划,会是什么呢?肯定是要在所有证据都印上父亲的指纹后揭发父亲杀死彩云的罪行。
能够佐证这个推测的是:对话中赵学旺和父亲约定的是达成交易后日记由赵学旺保管,可据郝志成的印象,日记是赵学旺从他们寝室偷出来的,本来日记就在他那,为何又要从寝室中偷出来呢?
因为,日记被赵学旺偷偷放回到父亲的寝室了,他想让跟父亲有仇的郝志成看见,从而检举他,这样他就能在一旁看热闹。但后来父亲死了,一切没了意义,他又取回了日记。
按照这个来继续推理,带有父亲指纹的证据一定也不会被销毁,而是放在造纸厂里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这样警察调查取证时候会第一时间拿到,不给父亲辩驳的机会。
好奸诈的人!好善于利用别人的人!利用郝志成与父亲的仇恨,再利用父亲说一不二的性格,把一切瞒天过海,把罪名转嫁他人。三十年后又回来利用我的单纯和我生活的窘迫,完成一出捧杀的大戏。这种人渣怎么会活得这么好呢!
可归根结底还是那个疑问,父亲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不顾及名声,去答应这种交换条件?
接着常有又想起另外一个细节,给他奔向真相的力量。在第一次接触时,他看到赵学旺手指上明显的疤痕,比照对话,那应该就是赵学旺在锯梯子时锯到的,那个伤口很大,当时一定流了很多血,这些血会渗透到竹子做的梯撑里,也有可能会渗到木质的锯子手柄里,他们可以擦掉上面的指纹,却永远无法抹除渗入的血液。就像一个人不管表面如何光鲜,总也无法掩盖渗入骨髓的丑恶!到时候从木柄里提取出 dna 一定能锁定赵学旺!
爸啊!如果你有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它们,不管当初你为了什么事妥协,我都相信,那是正义的事!
造纸厂很快就来到眼前,破败的院墙,生锈的大门,满院的荒草。常有翻墙而入,想起小时候经常听说的造纸厂闹鬼的传闻,想来故事中横死的女鬼指的就是彩云吧。他也记得这里曾经换过好几个看门大爷,有的会好心带孩子们参观,有的则像门神似的把所有靠近的人赶走。他们大都有同样的结局,身体不适,不想再待在这。人们都说是闹鬼闹的,后来干脆政府只让锁头看门了。
踏过积雪,高大的厂房来在眼前。那个年代还没有彩钢等轻便建筑工艺,所有的建筑都是实打实的钢筋混凝土,所以虽然时隔三十年,这里依然保持着当时的模样。
常有一边走一边注意痕迹和动静,让他意外而欣喜的是,这里好像没有人来过。他继续靠近,凭借记忆找到那扇锁死的黑色大门,确定这里面是最早被封闭的闹鬼的车间。
有风吹过,铁门微微作响。他警觉地想到或许赵学旺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已经安排了人在这里等他,一旦他进入,就会被套上麻袋谋杀。这里没有监控,鲜有人来,当有人发现他时,他或许已经成为一具腐尸,一具在就医期间逃离医院的犯罪嫌疑人的腐尸。
他再次想起彩云的天衣无缝的死法,想起蔡文友客死他乡,想起夏小书的提醒,拨通了田慧的号码。
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他没让田慧说话,直接说道:“媳妇,我没偷赵学旺的钱,我被他害了,我现在逃了出来,正在搜集他杀人的证据。我知道这很没有说服力,但我没时间了。这辈子我对不起你,要是有下辈子,希望你还能嫁给我。我会学着向生活低头,不谈理想,努力赚钱让你们幸福。”
田慧回答了什么,完全听不清。常有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被对方听见,挂断手机,沿着黑色铁门下面的缝隙爬了进去。
污浊的气息扑鼻而来,呛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内回响,好像无数人正把他包围。他贴紧大门,尽量让自己不再发出声响,努力观察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