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固执地说:“老板说这事儿被警察知道对你没好处。你应该明白老板的良苦用心,他拖延这么一会儿就让你们两口子重归于好了,再等一会儿,他一定会答应你媳妇的。那时候她就下来了。”
常有恨得咬牙切齿。心说好个赵学旺啊,做世界上最坏的事却能始终把自己标榜成最善良的人。
他使出一股激劲,努力翻身把保安掀下去,可还不等起身,保安又抓住他的腿,重新把他拉住。
他连蹬几脚,把保安的鼻子蹬得冒血。保安依然咬牙不放,“我没啥能耐,只能借老板的光儿干点好事。等你想明白了也会感谢我!”
这时,常有的身体触电一般痉挛一下,双眼惊恐地望向头顶,双手下意识摆出接人的动作。保安也立刻弹起来,一边伸直双臂,一边向上寻找落下来的田慧。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水泥库的轮廓把夜空切成一个半圆。他明白自己上当了,回头再看,常有已经跑进阶梯入口,把门反锁住了。
他叫一声“你妈”,赶紧去晃铁门,晃不开后又绕到一旁试着从围栏上翻进去。他太笨拙,试了两次都摔了回去。
这个时间里,常有沿着螺旋形的外部阶梯跑到水泥库顶部。那里有两条路,一条继续走,穿过一扇栅栏门直通天台。另一条是开在墙壁上的一扇铁门,进去后是水泥库内部。
可能是田慧为了显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上去时锁住了第一条路,且这条路周围都被铁丝网罩着,根本无法翻越。常有只能试着看内部能不能通往天台。
那扇门其实也锁着,但年久失修,门板支翘着。他疯狂踹几脚,门板脱离墙体整个飞向内部。
常有迈步进去,脚下方才传来门板落地的巨大回响,伴随着有风从下方吹来,带来石灰的味道。
这是一个高将近三十米、直径十六七米的巨大中空罐状建筑,除了身后这扇门和库顶的坏通气孔泄下来的光芒外,再没有其它光源,一切黑漆漆空荡荡的,仿佛无边地狱。
常有的手摸到粗糙的栏杆,视觉终于习惯环境。借着这虚弱的光线他看到与脚下这扇门连接着的是一条紧贴墙壁的只有一人宽的环形过道。过道沿着罐状空间上沿围成一个巨大圆环,下方立陡的内壁上残留着水泥灰,凹凸不平。
他努力辨别,依稀看到圆环对面有一道向上的铁梯,铁梯顶部有光线倾泻,于是沿右手边向对面走去。同时,他记起这应该是一条作业道,水泥厂生产时,工作人员会定期从这条过道上垂降,清理挂在内壁上的水泥灰。
门洞离他越来越远,恐惧感和压迫感相继袭来,尤其是当他感觉到手边的栅栏和脚下的铁板在不停颤抖时,他已明白这条环形作业道随时可能发生塌方。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
门洞的光源越发渺小,大概走过环形墙壁的四分之一时,前方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束耀眼的手电光。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隔着臂弯的缝隙向外看,看到是拿着手电筒等在前方的赵学旺。
他果然在这!常有几乎就要冲上去。可刚迈一步,脚下用以支撑路板的钢筋折断,一大块路板落入深渊,他紧紧抓着栏杆才没有跟着一起掉下去。
赵学旺的手电落在惊魂未定的常有身上,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