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到了顶楼,保洁员推着车走下电梯跟前台的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便推着车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这层楼是住院部的特需病房楼层,很安静,走廊上也只有医生和护士,保洁员推着车往里走,片刻后停在了一扇大门紧闭的病房前。
他站在大门的斜侧方,在保证里面无法看到他的情况下,将斜视的目光穿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投向里面,他看见病房里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床边动着嘴正讲着什么,而另一个则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窗帘投下的阴影遮盖住了脸颊,只能看见一个低垂的眼眸。
宽敞的走廊空荡荡的,门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仅仅只停留了两秒便毫无留恋地收回,接着迈开步伐,释然地离开了。
和预料中的一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联盟绝不会让徐知潮死掉。
七天前,在针对悲钟的反恐行动中,军部配备了充足的医疗人员,在收到来自地下基地底层的信息后很快就展开了救援行动,他们在主控室里发现了濒死的徐知潮,也有人跪在血泊中一刻也不停地对他做着心肺复苏,中弹的左胸也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医疗人员立刻将濒死的人抬上了担架并使用移动医疗器械援救,紧迫的时间中没人注意到,在将徐知潮交到医护人员手上后,另一个人像是灵魂抽离一般跌坐在地上,大脑出现了失联般的空白。
白栩赶到这里时,便看见了这样的郁海。
空旷幽静的主控室里,弹孔遍布各地,墙壁,地面还有中央的服务器集群全都鲜血淋漓,刺鼻的血腥味中还混杂着两个s级alpha浓郁的信息素,而郁海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中央的地面上,低垂着头,眼神空洞。
白栩深吐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步枪背在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急速抑制剂打在胳膊上,然后走过去跪在了郁海面前,伸出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怀中的身体冰凉又僵硬,郁海任由白栩抱着,眼瞳空洞且麻木,他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发出锯齿般沙哑的声音,“为什么。”
白栩仰头盯着漆黑的房顶,双臂紧紧地环着郁海的脖子,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知潮他啊没办法原谅自己,更没办法原谅记忆缺失忘记了你的自己。”他苦笑着,眼里隐忍着悲痛,“郁海,这个结局,知潮五年前就已经为自己写好了,只不过在与你重逢后,他改写了死亡的方式,他要死在你的手上。”
郁海无神地道:“联盟会救他的。”
“不对,郁海,你再想想。”白栩难过地笑着,“能救他的人怎么会是联盟。”
在白栩的话说完后郁海没有再回答了,死一样的寂静中,b级的alpha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在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白栩,我没办法相信。”
没办法相信人类对他们的恶意会消失,没办法相信徐知潮真的会对他产生爱的情感,他以为死了就能证明什么吗,徐知潮本身就是一个偏执又极端的变态,郁海其实很早就原谅徐知潮对他和他同伴们所做的一切,连修哥都原谅了,他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他们和徐知潮全都是那场阴谋的受害者,徐知潮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不仅恨错了人,还成为了仇人的刽子手,将他母亲以及研究员的心血赶尽杀绝,跟爱不爱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他爱徐知潮。
在子弹射穿他心脏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布兰·凡恩姆斯,这个被帝国称做死神海拉的男人,是联盟的英雄,是强大与胜利的象征,是人民心中的信仰,也是郁海的信仰,他是天上不落的太阳,永恒的光芒照耀着联盟大地,这份荣誉要背负巨大的责任,趟过无数尸山血海,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整个联盟里只有徐知潮这样无畏世界,漠视一切的人才能做到。
郁海就是爱着这样的徐知潮。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始至终,没有一刻停止过,恨是燃料,痛是飓风,将爱烧穿了心脏,留下了烙印,五年的时光,他无意识地想念着徐知潮的脸,徐知潮的身体,徐知潮的气味,想念着他的一切,无论是否记得,他的身心永远都会为徐知潮做出反应,永远都会感到悸动和欢愉。
所以他必须要远离徐知潮,远离他在的所有地方。
能救他的人并不是自己。
对郁海来说,他在乎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只要徐知潮还活着就足够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安排,但医院的走廊还是变得有些漫长,郁海推着伪装用的清洁车,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忽然看见对面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西装革履,相貌清俊,气质儒雅,而后面的那个看上去像是前面的人的秘书,郁海的记忆一下子就被唤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