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熄灯的禅房。 “你怎么是醒着的?!”黑乎乎的人形轮廓发出耳熟的声音。 宴明缓缓吐出一口气,揉着太阳穴爬了起来:“动静太大了,这位施主。” “实在对不住!”那道黑影一边说一边敏捷地打落了后窗的窗梢,阻断了窗外流泻的月光,“我只是过来向您问些事,希望您能如实以告。” 白日兆丰忽然戒严,出城的人被重点排查,酒楼客栈的外地人也被逐一盘问,泊渊心知肚明这番作态约莫是在抓他和那个不讲道义的神秘高手。 因为不想杀人也不想伤人,他那天逃出去胳膊和腿上都受了些轻伤,好在他在江湖上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简单给伤口易个容不在话下。 白日兆丰气氛紧张,泊渊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找买下明月庄的刘惕守———那位大理寺正似乎猜出他们都是为了明月庄连环杀人案而来,刘惕守住的宅子外,他一打眼看过去至少四个暗哨,摆明了请君入翁。 这边暂时行不通,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兜兜转转从刘府出来的家丁上问到了些许线索,他到兆丰的那日,刘惕守去禅心寺请了一位从明州远道而来的佛子,去明月庄做了“驱邪超度”的法事。 虽然他觉得那位佛子并不一定知道什么,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泊渊就不想放弃,于是才有了这场深夜的不请自来。 这位佛子不愧他远传的美名,即使深夜被人摸进了禅房,也依旧气度淡然,不惊不恼。 泊渊有一身好功夫,漆黑一片也能夜视,只是不像白日那般清晰,那佛子虽说起了身,也与他搭了话,但他所在的位置极其巧妙,容貌半藏在阴影下,只能看清一双瞳色略浅的眼睛。 不知怎的,泊渊想起他在寂静无人的湖边初见金鲤时,那一抹跃动在他眉梢眼角的碎金,那时嘈杂的灯火接连远去,只剩下眼前笑意盈盈的灵动小鱼。 他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神才开口:“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恰巧知道您前日应了兆丰刘家的请求,去明月庄做了一场法事。” 黑暗中的人淡然颔首:“确有此事。” 想起自己的无功而返,泊渊问:“那庄子传言颇多,您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佛子回他:“并无。”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泊渊并不意外,但他仍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一点怪事都没有吗?比如会盯着人瞧的鱼、比如有张人脸的猫......” 泊渊听到佛子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像片羽毛轻轻地拂过心间,痒痒的:“并无。” “虽有善信说小僧擅长送亡者轮回转生,但生灵魂魄非肉眼可见,小僧做法事,不过也是安生者之心罢了。” “这样啊......”泊渊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那您可有方法确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不相信金鲤死了,可从儋州到兆丰,他寻不到金鲤一星半点存在的痕迹,再回想那座假造的坟茔,怒火中烧之余,无边的惶恐也随愤怒一起,成了附骨之疽。 被他询问的佛子或许见多了世人的执迷,他并未生出不耐,也并未显露同情,在黑暗里,如那大殿之上俯视红尘的佛: “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泊渊有答案,但他不敢信,更不愿信。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í????ù?????n?2???Ⅱ???????ò???则?为?山?寨?站?点 他摆摆头,将那个令他心生恐惧的可能压下:“深夜叨扰着实冒昧,多谢大师解惑。” 那句“施主心中已有答案”不断在他心间盘旋,搅和得他心烦意乱只想逃离,泊渊掀了禅房的后窗,月光倾洒下来,照亮一小块地面,在要跳窗出去的那一刻,泊渊不知怎的,想起那双瞳色略浅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月光让漆黑一片的禅房变得明亮,于是之前遮挡视线的些许阴影也浅淡。 月色下,泊渊那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小......小鱼?!” 第15章 泊渊几乎被这一眼定住魂魄———那声名远播的佛子,竟长了一副与金鲤有七分相似的容貌! 迎着他震惊的眼神,那副容貌的主人却只是露出些许疑色:“施主不走吗?” 泊渊之前是想走的,但眼下,他是一点也不想走了,世间人有千千万,容貌偶有相似也实属寻常,但大多只是第一眼相似,越细瞧越是能觉出不同,可他借着月光端详这位佛子,却越看越将他和金鲤的眉眼依稀重叠。 泊渊干脆支起了窗户,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 好不容易将泊渊忽悠走,困得半死的宴明:“......?!” 那句“小鱼”差点没吓掉他半条命! 他露出一个被迫营业的标准微笑:“施主可还有什么烦恼未解?” 泊渊在禅房里毫不见外地拽了个蒲团坐下:“您可有什么失散在外的兄弟姐妹?” 他看到那位佛子摇了摇头:“小僧六亲缘浅。” 这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容貌与您颇为相似。”泊渊不死心,“或许是血缘关系很远的亲人?” 他面前的佛子还是摇头。 年轻的僧人沐浴在月光下,眉目温和慈悲:“世人千千万,总有相似者,施主何必执着?” 其实金鲤和这位佛子有没有血缘关系对泊渊而言并不重要,只是心中不明的情绪促使着他问些什么,促使着他留在这里不走。 这股莫名而来的汹涌情绪让他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您是人吗?” ———听起来有点像在骂人。 眉目温和慈悲的佛子眼中露出些许无奈:“施主,小僧看起来难道像什么山精野怪?” 泊渊摇了摇头,慌忙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想着金鲤是一尾锦鲤,那与金鲤这般相似的佛子,或许也是妖精呢? 有些发热的头脑在这样的乌龙下渐渐冷却,泊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微扬着头颅,看着那坐在床榻上也宛如坐在大殿里的僧人———他的神色平和包容,有着令人不知不觉平静下来的力量。 他不是金鲤。 金鲤是活泼的、财迷又记仇,喜欢鲜亮绚烂的颜色,喜欢趴在船边拨弄湖水,性格和眼前的佛子没有一丝一毫相似。 可他又总是在恍神时将他看成金鲤。 压在心中的彷徨苦闷、担忧不安在这时鬼使神差地有了出口:“我有一个极好的朋友......” 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触动了泊渊至于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宴明莫名其妙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开头———“我有一个极好的朋友”。 大多数情况下,这个“极好的朋友”就是指说话的人本身,只是不好直接说,所以用第三人称代指,但泊渊那些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