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喃喃的话语像是模糊的梦呓,秦曜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又有点烫了,是他起身去铜盆里拧帕子,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小宴在叫他,秦曜以为他醒了,结果到了床边,只是高烧烧到迷糊的小糊涂蛋翻了个身。 秦曜将冷帕子贴在他的脸颊上,声音温柔到近乎夹起来:“喊我做什么呀?” 根本就听不清的呓语里,他捕捉到两个模糊的词语,一个是“秦曜”,一个是“回家”。 * 宴明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他感觉自己做了许多梦,梦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秦曜,看到了顾铮,看到了变成扁扁银色小饼干的20863,所有人都在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可他看不清,也听不见。 秦曜在模糊的视线里好像变成了一张张陌生的脸,顾铮身边的曼珠沙华成了蔓延开来的红色,游魂好像变成了穿着各种鞋子的脚,恶鬼的嘶吼听起来有些像刺耳嘈杂的救护车....... 似乎有两个世界在他脑海中不停地交替,雁鸣关的皑皑白雪、小区里新换的景观树、兆丰宫城古朴的脊兽、阳台上长势正好的绿萝———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看到生前的走马灯,那这十三年的任务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他临死前的臆想? 在破碎的记忆里颠倒,宴明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努力想去看清那有些陈旧的门牌号,他在口袋里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身后好像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在拉着他越走越远,慢慢地,门牌号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点颜色,楼梯也看不见了,他怅然地回过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秦曜。 他想起来了。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还不能回家。 可是他好想好想家。 ...... 宴明反复高烧了两天,也说了两天的胡话。 等他从混沌中醒过来,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疲惫与沉重,空气中有浓重的酒味,他猜测应该是有人用烈酒给他擦拭了身体降烧。 【宿主你终于醒啦!】20863一直监测着宴明的精神力状况,银色小球现在高兴得发亮,【我差点被你吓宕机!】 理论上来说,大量消耗精神力后只要精神力状况稳定,人很快就会从混沌里醒来,但宴明精神力状况稳定了将近三个时辰人却毫无反应,20863担心得不得了。 【知道你现在最关心什么,告诉你两个好消息———】20863用欢快的声音宣布,【鹤卿的执已经降到安全线下了,顾铮的执虽然降得慢,但也在缓步下降中,预计最多五天,你只要专心对付秦曜就———嗯?!】 宴明问:[怎么了?] 【秦曜的执念降了一半?】20863震惊,【你病成这样还在做降执任务啊!】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b?u?页?不?是?ⅰ?f?u???ě?n?②?????????.???ō???则?为?山?寨?站?点 宴明怔了一下:[......没有。] 20863变出线条手挠挠自己的圆溜溜的头顶,迷惑道:【没做任务,秦曜的执念怎么会下降呢?这不科学啊!】 银色小圆球一边盯着仅它可见的面板,一边将自己的数据流翻得哗啦作响,百思不得其解。 脑海里嘈杂的声响并没有影响宴明,他盯着帐子上的花纹发呆。 五个任务目标已经完成了将近四个,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无限接近了成功,但宴明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明明刚从漫长的昏睡里醒来,但嗅着清淡好闻的、熟悉的安神香,他竟又有了点困意,可那一点郁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宴明翻了个身。 柔软的被褥里露出一角赤色,他伸手揪出来,发现是一条熟悉的发带———大殷男子成年后需以冠束发,但秦曜总嫌麻烦,他说金冠打眼,银冠沉重,玉冠易碎,木冠不牢,所以习惯性地用发带在头顶上绑个高马尾,走动时头发在身后晃荡,有股和他同出一辙的神气劲儿。 秦曜爱穿深色的衣服,说是耐脏,但发带却大多颜色鲜艳,以至于在秦曜还没成年时,一群半大小子混在一起,一眼就能揪出他来。 秦曜以前抱着他嘀嘀咕咕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宴明好奇过他怎么不把发带的颜色换低调,秦曜叹了一口气,说他和他姐小的时候,他爹每次出门回来就爱给她姐带一些颜色鲜艳的发带,偏生他姐生性低调沉稳,不爱艳色,这些发带丢了可惜,送人却又不太好送,于是他姐干脆就转手给他用———弟弟捡姐姐不要的东西,简直再正常不过。 w?a?n?g?址?f?a?B?u?Y?e?ī???????é?n?②?0???????????ō?м 只是扎个头发,秦曜压根就没想那么多,结果因为他姐转手给他的发带太多,导致他爹以为他就爱这些漂亮颜色,只是不好向他张口,所以才找他姐要,于是下次归家,秦老将军带的漂亮发带更多了,秦静月怕伤了她爹的一颗拳拳爱子心,秦曜是粗神经一直没注意,结果恶性循环,等秦曜意识到不对时,他箱子里的发带都够他用十年有余了。 秦曜紧急叫停了他爹送发带的行为,但那么多发带弃置又可惜,于是十几岁的秦耀顶着鲜亮的颜色到了加冠,加冠之后.......就用得更习惯了。 当年的夜间闲聊宴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看到属于秦曜的发带时,他却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件事。 这是秦曜的发带。 宴明盯着它瞧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好像不在客房,而是在秦曜的床上。 ———好奇怪,在雁鸣关的时候秦曜常常和他睡一间帐篷挤同一张床,他并没有觉得不自在,现在反而觉得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哪哪都怪。 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秦曜向他表白了,所以友情变了质? 脑海里正在胡思乱想着,耳朵里突然捕捉到轻轻推开门的声音,宴明条件反射似的将他攥着的那条发带塞到被子里,宛如做贼心虚。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宴明听到呼吸声,温热的气流拂过他的脸颊,有手放在了他额头上,像是在试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装睡所以紧张,宴明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发带,柔软的布料在掌心里变形。 温热的呼吸一直没有离开,宴明甚至能脑补出秦曜盯着他瞧的画面。 咚!咚!咚咚——— 视线被剥夺的时候,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无比敏锐,心跳声好像就响在耳边。 “小宴。”他听到秦曜的声音,“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宴明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他赌秦曜在诈他。 温热的呼吸突然凑近了些许,秦曜亲了亲他的侧脸。 宴明感觉自己的大脑像20863一样宕机了。 在他宕机期间,秦曜蹬脱靴子,掀开被子,像在雁鸣关的许多个夜晚一样,熟练地躺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