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朵漂亮的花儿离他近了,先到的好像不是肩上的拍击感,而是风雪之中的梅花香。 ———那只兔子好像挣扎得更厉害了。 “怎么不能动!”秦曜自己都被自己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他好像想用声音掩盖些什么,“老子、我一个还能打十个!” 于是那朵花儿笑得枝叶乱颤,更让他挪不开眼睛了。 悬霜军里有个这么养眼的军师.......咳,好像也不错。 这朵漂亮的、看似经不起风雨催折的花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听到这朵花儿调侃似的笃定,说要去给他报仇。 秦曜不自在地用指甲刮了刮马鞭,莫名觉得有点难为情,和犬戎打仗本来就有输有赢,输了再打回去就是了,怎么现在弄得他像吃了败仗回来找人撑场子,受不得委屈似的,有点损他的凛凛威风诶。 不过———秦曜看着那双满满都是关切的眼睛,看着那在寒风中颤抖的、带着些许细微冰晶的细密眼睫,又觉得特别高兴。 他愿意从暖和的帐篷里出来,愿意为了他冒着冰雪寒风到这个小村庄,愿意因为他的吃亏而出手,这证明他人好,他在乎他。 秦曜带着援军,再次冲进了之前为他布置的陷阱,他第一次发觉,打仗时早有人替你勘探好了形势,定好了计策,判断了走向,有人与你的战斗思维契合,是一件多么令人快活,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屠戮了过半村庄来设陷阱的犬戎人一个都没逃过,统统被斩于刀下,还活着的老弱颤颤巍巍相扶着出来,泣涕纵横地向他们道谢时,那种契合的兴奋又转化成了浓重的压抑与悲痛。 他知道犬戎不会放过雁鸣关的百姓,他们生性残暴,冬日被他们袭击的村庄很难留下什么活口,但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自责,还是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迹。 “自责无用,不如日后多杀几个犬戎。”有马蹄声往他的旁边挪了几步,拥项挡住了军师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冰雪的眼睛,“这并非你的过错。” 难得的,这个嘴皮子堪比毒药的军师还能说出两三句宽慰的言辞。 “他们的后续我会安排,保他们平平安安度过这个冬日。”那人驭马越过他大半个身位,只有清晰的话语散在寒风中,“来年春暖花开,再重建家园。” “那你要把他们安置到何处去?”秦曜一抖缰绳追上来,急急发问,又像是想到什么,将声音压得很低,“雁鸣关的冬日极长,悬霜军.......多余的口粮怕是不够。” 若不是他这几个月出手解决了部分口粮问题,又弄到了一批保暖的冬衣,甚至让每月有几日伙食里固定多了些肉沫,他也很难像如今这么迅速地融入到悬霜军里,人人都对他笑脸相迎。 以前悬霜军每年过冬时都要精打细算,算账的文书们头发都要愁白好几撮,供应军营里的将士们吃个半饱已是艰难,更别提还有什么余粮来救济百姓,如今状况虽说好了不少,但粮仓里稀少的存粮只出不进,总归是心慌的。 “不必动用悬霜军的存粮。”秦曜看到那人对他眨了眨眼睛,眉眼间泄露出些许笑意,“山人自有妙计。” “小将军只需专心与犬戎作战便好,多余的琐碎无需挂心。”他说,“我本就是为助、悬霜军而来。” 他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秦曜莫名有种直觉,这人好像不是为了悬霜军而来,而是为了他而来———可他和这人在之前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于是秦曜问出了很傻的问题:“我们之前见过吗?比如小时候?” “虽未面交,神往已久。”略带一点调侃的声音飘到耳朵里,像是两个人关系缓和后的玩笑,“就当我.......嗯,仰慕小将军?” 耳尖被话语刮得有些发热,秦曜不自在地揉了一下耳朵,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听着怪、怪不好意思的.......” 仰慕。 他知道这词只是这位新军师对他的欣赏,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但就是莫名让他有点坐立难安,仿佛以前拴在马旁边那只兔子又蹬了他几下。 难怪他那样刁难这人都不生气,原来是仰慕他呀....... 秦曜莫名有了点奇怪的包袱和愧疚。 他盯着这位新军师的侧脸,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带过来的人打扫战场,安置百姓,估测巡防漏洞.......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成竹在胸。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军师身侧,在看见他因为寒冷而脸色发青,即使戴着拥项也被寒风呛得咳嗽时,忽然就理解了军师之前的话———他是动脑子的文人,不是比拳头的莽夫。 文人总是比武将矜贵,没有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强健体魄,这种寒冷对他们而言会更加难熬。 秦曜想将怀里的手炉还给军师,掏出来时才发现只剩下一点余温,而他心不在焉的,一直没有察觉。 在军师处理完一切,伸手拉着缰绳准备上马时,秦曜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冷得像是枝头挂着的冰霜。 “你冷成这样,回程风一吹更遭罪。”秦曜嘴比脑子快,自然而然就安排好了一切,“我带你回去吧。” 就算有皮毛做成的手套,那寒风依旧无孔不入,那双漂亮的手已经冻出了大片的青紫。 军师可能也是冷得狠了,只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示意秦曜先上马。 “你坐后面出什么事我都顾及不到。”秦曜拒绝,“你坐前面,更安全。” 两人都不是什么磨磨唧唧的性格,这冰天雪地也容不得他们客套,但秦曜在携带着冰雪的毛茸茸一团靠在自己怀里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拥项下的嘴角扬得有多高。 从这一场救援后,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地破了冰,秦曜不再幼稚地找军师的麻烦,做个四处找茬挑衅的讨厌鬼,但他往军师的帐子里跑得越来越勤。 秦曜说不上来他为什么总喜欢往军师这里跑,军师的帐子也没有更厚实,炉火也没有更暖和,书也没有更多,甚至没有武器架,可他就是喜欢。 雁鸣关冬季漫长,要做的事情不算太多,但秦曜作为一军少帅,事也少不到哪去,可他总能见缝插针地找到机会钻到军师帐子里,有时顺手揪块糕饼吃了,有时烤烤火,或者漫无目的地聊上几句。 他们俩熟悉起来后,军师对他多了不少包容,秦曜虽然还是避免不了被他毒舌,但也渐渐习惯了———军师每天要算那么多账,处理那么多陈年漏洞,嘴他两句怎么了? 文人娇弱,气憋在心里,据说容易积郁成疾,还不如说出来痛快。 漫长的冬日过后,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稀疏的巡防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