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菩萨为何倒坐? 叹世人不肯回头。 ....... 嘈杂。 久违的、属于现代的嘈杂。 耳鸣声悠长尖锐,似乎有谁在他的耳边说话,似乎又有谁抓住了他的胳膊。 漆黑一片的视线里开始浮现点点颜色,黑白渐渐有了色彩,他看到一辆货车撞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剧烈声响,惊动了周围的路人。 “小伙子是不是低血糖啊?”剧烈的爆炸声里,他听到一道热心的声音,“哎呦!出车祸了!” 视线聚焦,宴明看到一只苍老的手抓着他的胳膊,好心的大妈正仰着头张望,像只跃跃欲试的大鹅。 “吃颗糖就好了哈!”他的手里被塞了一颗硬糖,好心大妈脑袋都没回,就凑过去看热闹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报警,有人在叫救护车.......宴明置身于车祸现场之外,满脸都是恍惚。 他已经回来了吗?真的回来了吗? 他记得那辆撞在绿化带上的车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很痛很痛,痛到他还没到医院就已经抢救无效,在他咽气的刹那,20863绑定了他,于是他签订契约前往异界做任务,十三年有余。 他以为他会复活在车祸现场,能抢救成功吊着一条命,之后再慢慢恢复健康———没想到他回来后竟然直接避开了这场车祸。 宴明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按了按自己的肋骨,完好的,没有任何破损,胸腔里的心脏也在平稳地、有规律地跳动。 他还活着。 他正在活着。 他呆呆地盯着人群恍惚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十几年没用过智能产品,他连自己的锁屏密码都忘了,最后笨拙地用指纹解开。 绿泡泡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弹出来,久远的记忆里,他现在应该在去上班的路上。 他没有去管那些消息,只是打开购票的APP,买了一张回家的票,然后绕过这个路口打了一辆车。 在车上,他循着备注找到了人事请假,人事公事公办地回复他会扣工资,领导没一会儿找过来,说他没有一点集体意识,就算天塌下来也该把工作处理好,让他赶紧取消请假滚回来上班。 宴明没理他。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倒映在他的眼瞳里,没有流离失所,没有易子而食,没有战乱,繁荣又平和。 这是他的时代。 他心心念念的时代。 进站、安检、候车———这些以往轻车熟路的东西,如今都变得熟悉又陌生。 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一路都恍惚而沉默,只有眼睛贪婪地透过车窗,看很久之前司空见惯的景色。 出租车将他从车站载到了小区门口。 宴明扫码付了车费,下了车。 进到小区后,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飞快地跑起来。 电梯一直停在高层,似乎一直有人在不断进出,他没有再等,而是转身拉开了安全通道的门,冲上了楼梯。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凝视着那有些陈旧的门牌号,他竟然生出了点近乡情怯,钥匙对准锁眼,用力了好几次才怼进去。 熟悉的、轻微的凝滞感后,是“咔嗒”一声响,拉开的大门里传出熟悉的菜香。 厨房是开放式的,熟悉的背影在抽油烟机下炒着菜,开门的动静被听到了,于是那个熟悉的人扯着嗓子问:“老宴———让你下班后在超市里带的胡萝卜带了吗?” 没人应声。 “老宴?”她又问了一遍。 或许是奇怪于熟悉的人开了门后为什么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复,她转过头,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惊讶:“明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顺手关了天燃气灶,身上还穿着围裙,在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嘈杂声响里,她看清了她的孩子,然后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 “.......明明?小宝?” 她的孩子就站在门口,捏着钥匙呆呆地看着她,他上个月才刚回来过,前两天晚上才视过频,那个时候都还是活力满满的模样,可现在,她的孩子好像经历了一场她并不知道的漫长风霜,满身伤痕,满眼凄惶。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y?e?不?是?ǐ????ū???€?n?????????????????ò???则?为????寨?佔?点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远远地,怯怯地看着她:“妈.......”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孩子一定受了特别大的委屈,她跑到门口,踮起脚给了他一个拥抱。 一个带着饭菜香味的、来自于家人的拥抱。 “哎!”她哽咽道,“妈在呢!” 第101章 顾蝉衣发现自己的孩子生病了, 从那一天仓惶地回到家后。 很难形容这种突如其来的笃定,大概是源于母亲的直觉。 她的孩子好像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她和老宴也不真实, 她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她的孩子在恍惚出神, 甚至半夜趁他们睡着溜到他们房间来试探他们是否有呼吸———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看到床前立着个黑影,真该庆幸她心脏好得很,一点都没问题。 她的孩子辞职了,说想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她和老宴举双手双脚支持,她起初以为孩子只是上班上得太累太辛苦,才会显得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可慢慢地,她发现并不是,她的孩子似乎有了心理疾病,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 掩饰到他们看不出来。 但太明显了。 他总是会对着他们走神, 没事就爱盯着窗外的光影发呆, 他们不和他说话的时候, 他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像是一座沐浴在光影里的、安静而沉默的雕塑。 她和老宴都侧敲旁击过他为什么不开心, 可他只摇摇头:“我现在很好,我没有不开心。” 他回答的时候在笑, 温温和和的,和他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他以前是带点咋呼的,有点恶趣味, 遇到难事了偶尔还会炸毛。 顾蝉衣知道他在说谎,在说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谎,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但他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放心不下。 如果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么眼睛里全都是自己都不自知的痛苦与疲惫。 他们之间见面只隔了两三天,但顾蝉衣有时会有一种错觉,那不是两三天,而是两三年,甚至更多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孩子突然产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这样巨大的、不好的变化。 或许是她的不安被感知到了,她的孩子忽然有了好转,似乎之前都只是她昙花一现的错觉,直到某一日老宴出差,她有急事,没有打招呼便出了门。 那天是工作上临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