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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1 / 1)

纪宁略一眼还缩在床上的小道士,命阿醉随自己先回房。 进了门,纪宁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回来了?” 他回头,“难道……阿醉你也死了吗?” 事到如今再瞒已无用,阿醉跪地,脱口的呼唤带着颤音,“主子——” 有千言万语梗塞喉间,他悉数压下,只是抬头笑看着纪宁,“奴终于又见到您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纪宁依旧在答案确定时感到惶然。他问:“你是从哪一年来的?” 阿醉答:“元瑞十四年。” 他死后的第十年,彼时阿醉才刚过而立之年。 想至于此,纪宁眼中的痛色愈发剧烈,“你才过三十岁,为什么会死?是谁?又是因为什么事?是……萧元君吗?” 听闻这个名字,阿醉眼底恨意乍现。 “主子。”他直视纪宁,“您呕心沥血一辈子,可知在你死后,被您护着的人是如何对您的?” 纪宁不语。他其实有预料,毕竟那人曾如此憎恨自己。毕竟自己死前也不让他清净,还布下了一场“欺君之局”。 “所以,”一瞬的犹豫后,纪宁续道:“在我死后,他是如何对我的。” 阿醉答:“令司围府,扣押入宫。” 元瑞四年,伐北一战启国大获全胜。 大军回京之日举国欢腾,迎军的队伍一路延至宫门。 正午时分军队入城,然而众人却并没有看见身骑战马领队于前的纪宁。 不仅如此,理应第一时间入宫面圣的军队竟直接越过宫中仪仗队,停去了右相府前。 众人不解,纷纷跟去右相府门口一探究竟。 只见到了地方,随行的马车内走出一戴纱帽的男子,男子穿着军服阔步生风,下了车便径直步入府门。 有熟悉的人从步态和身形中认出了那男子便是纪宁。 恰当时,礼部的人也赶了过来,拉住副将便询问这军队怎擅自改变路线不入宫? 谁知得到的答复竟是——受命于右相。 一句“受命于右相”让一场喜事悄然变味,礼部层层上报,消息落进萧元君耳朵里,也只是派人去询问缘由。而所谓缘由正是“回朝前夜营帐失火,右相被火燎伤了脸,嫌丑不愿露面”。 帝王感念纪宁辛劳,遂也未说什么,只让人好生养着,不日再行庆功宴。 可这一时的悠悠众口易堵,一世的难。 纪宁借故闭门不出的第一个月,上门探望的大臣均被拒之门外,偶有不满之音。 第二个月,北狄的归降书送入京,连带着北狄三十六城邦一并归入启国麾下。龙心大悦,萧元君邀纪宁入宫庆贺,依旧未能成功。 不满之音自此泛起。 第三个月,圣上的赏赐送入相府,加官进爵应有尽有。萧元君下旨请邀,岂料圣旨在纪府门口便被堵了回去。 第四个月,帝王亲临,再被拒之门外。 第五个月、第六个月,北狄败局已定,尘埃落定,可启国上下对纪宁的弹劾之音铺天盖地。 众人指责他小题大做,不过是伤了脸,何故一再拒绝露面,竟敢胆大妄为的连圣旨都拒接。此时,人们议论的谈及的都是他平生犯下的“大不敬”。 百姓埋怨,官员忌惮,竟无人再记得他曾经的赫赫战功。 元瑞四年夏,右相纪宁屡次抗旨惹得龙颜震怒,萧元君下旨,命令司围府,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带入宫。 铁骑重甲将纪府团团围困,烈日灼灼下,众人等来的只有身穿缟素的醉颜,以及那位戴着纱帽的男子。 大殿之内百官齐聚,瞧见入殿的二人皆是一震。 明堂之上,萧元君看向戴纱男子,肃声厉色,“纪宁,你可知错。” 男子不语。 众目之下醉颜跪地,他取出袖中的三封书信高举过头顶,几乎是嘶吼:“回禀陛下!” 众人看见他脖间青筋暴起,“右相纪宁!已于回朝前夜身故——” 嘶吼声绕梁,众人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右相纪宁,身故? 回朝前夜,身故? 众人眼中的怨气似乎都不见了,震愕之中他们再次将目光落到那名戴纱男子身上。男子摘下面纱,是一张与纪宁毫不相关的脸。 醉颜道:“局势未定,主子不愿自己的死讯动摇战况,于是安排了影人代替自己回京,以此遮掩北狄耳目。” “哗啦——!” 一阵瓷裂瓦碎之声,帝王的书案被踹翻在地。 登时百官伏地,噤若寒蝉。 萧元君怒瞪男子,众人不敢看他,唯有醉颜看见这位素有“贤圣”之名的天子眸中杀意横肆。 “来人,”天子伸手指向男子,“将此人带下去,斩、立、决。” “慢着!”醉颜出声制止,却见萧元君用同样狠肆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有他,一起处死。” “嗬。”醉颜笑着,可神色一片荒凉,“请问陛下,若今日来的是主子,你是否也要将他一起处死?” “……”萧元君沉默。 醉颜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终是哭了出来,“主子啊主子,您在天之灵睁眼看看,您殚精竭虑一辈子换来的是什么?” “闭嘴!”萧元君怒喝,他深吸一口气,“我只问你一次,纪宁又在搞什么鬼?他人在哪?” 醉颜恨目,“你们谁都别想打扰主子清净,你们谁都找不到。他的尸骨早就焚于大火,化成灰了。” 殿中再度陷入诡异的沉寂。 萧元君某的一刻像是听不见似的,他直愣愣地看着醉颜,眼中是撕裂的痛和恨交织。 终于,他跌坐回龙椅上,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出征前如此康健,也并没有在战中负伤,绝对不可能。” 他问醉颜,“他想要什么?” 他极度肯定自己的猜测,“要权力?要变法?还是要退官归隐?” 醉颜一一摇头否决,“主子毕生求的,只有启国盛世长安。” “……” “……” “臣,臣有疑问。”人群中赵禄生站了出来,他虽未失态,可醉颜还是看见了他充血的眼睛。 “纪大人因何身故?” 醉颜答:“主子的身子早在出征前两年便有异样,这些年在外之所以能和常人无异,都是因为他服了药。” 他不忍涕泪,“可那药虽能止疼,但反噬也极强,每夜主子都疼得无法入睡。主子的身子早就不适合带兵挂帅,可……” 他移目看向侯严武和侯远庭,“是你们,你们一再逼他。朝中真的无人可以挂帅吗?真的非我家主子不可吗?你们可知挂帅的这数月我家主子每日以药为食,他本来……” 他哽咽道:“本来不会早逝,本来可以活到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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