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管竹之音绕梁,无人不如痴如醉。 在一片热闹中,纪宁悄无声息回到位置上。 桌案的菜肴换了新样式,原本摆放酒盏的地方多出了一壶温水。 他看了看,并未多想。 殿中歌舞结束,掌声贯耳。 纪宁移目看去,只见费萨牵起两位公主的手,带着人站到萧元君的案前。 “胞妹们此舞,陛下看得可满意?” 萧元君应和道:“公主舞姿倾国倾城,有幸观之,实乃荣幸。” 费萨开怀大笑,“既如此,今日我斗胆向陛下求门亲事,陛下答应不答应?” 闻言,殿内静了一静。 萧元君笑不达眼底,“不知沙敕王为公主求的是谁的亲事?” 费萨直言,“陛下若不嫌弃,这二位公主还请陛下笑纳。” 这下,萧元君那点浮于表面的笑都消失了。他悻颜摆手,嘴上说着推辞的话语,余光却落到了纪宁身上。 一眼对视,纪宁读懂了他眼底的求助之意,他是要自己出面解围。但对面,赵禄生同样在看着他,眼底却是另一番意思。 在两束意味相驳的目光中,纪宁选择视而不见。他端起茶杯遮挡住萧元君的目光,直到那杯茶水喝完,都没再看过去一眼。 许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头顶的那束注目撤离,没一会儿他听见上方传出话音。 “沙敕王美意,朕心领。公主位尊,此事不宜草率,朕思索几日再定夺,如何?” 费萨亦未胡搅蛮缠,他豪放一笑,道了句“一言为定”。 殿中歌舞继续,不少人却已神色恹恹。 纪宁垂眸盯着桌案,双眼迷蒙,好似之前的酒劲如今才上头,他觉得脑子里是一片天旋地转。 混沌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纪世安。” 他兀自一怔,竟想不出这殿中有谁会唤他的字? 脑子里想不出答案,可心却有了指向。 他几乎没有思索,看向了萧元君。 再一次,他看见萧元君用那样失望的眼神望着他。 那样的失望在纪宁的记忆中曾出现过太多次——他要杀侯贺时。他不顾反对提出新法时。他被诬告下狱时……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今一次接一次的重复上演……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ù?????n????0?????????c?o???则?为?屾?寨?站?点 夜幕下,持续了一天的盛会暂落帷幕。 回府的马车停在纪宁的别院前,车外阿醉叩门,迟迟未等到人回应。 自宴席结束,纪宁一出宫便像失了魂,独自坐在车内,一路上不曾说话吭声。 阿醉知他大抵是心情不好,遂又敲了两下门,却仍没等到回应。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不再等人回应,他快步跨上马车。 “哐当!”车门撞壁。 看见车内景象,阿醉登觉悚然。 车内,昏厥的纪宁歪倚在软座上,口鼻鲜血直淌。 -------------------- 这两天肩周炎犯了,给我疼得坐立不安,本来想憋章大的……久等了各位客官~ 第20章 北狄请邀 阿醉没有声张,他叫马夫将车停进院子,又招来两名暗卫,一人去请袁四五,一人负责召集人马围住别院。 打点好一切,他跨上马车背起纪宁,带着人火速进屋。 袁四五自后门赶来时,纪宁口鼻的血暂被阿醉拿药止住,他放下药箱,径直坐过去为人号脉。 足足一刻钟,他号完左手又换到右手,却始终未说一句话。直到阿醉叫他,他才收了手,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阿醉正不知说些什么好,袁四五突然一拳锤到自己的腿上,“我怎么对得起老纪!” 做惯了军医,看惯了生死,如今面对胜似自己亲侄的纪宁病重,袁四五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 他想起当年纪奎托孤,千叮万嘱叫他照顾好纪宁,可自己怎么把人照顾成了这番模样? “老纪就世安这一个儿子,我怎么交代啊?哈?”他攥起拳头,对着自己的大腿又是一下,“我怎么能够给个交代!” 阿醉答不上话,给不出交代的何止袁四五一人?他不也算一个? 房内一时死寂,无人注意床上的纪宁在慢慢转醒。 “袁……叔……” 正淹没在自责中的二人齐齐看去,纪宁半睁眼,神情还不太清明。 他应是听见了袁四五刚才说的话,不忍对方自责,遂轻言安慰道:“袁叔,莫要,自责。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无力回天。” 他越这样,袁四五越过不去心里的坎。 他抚住纪宁的手,“什么无力回天?老天算个什么东西,他能做你的主?世安,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医好你!” “不。” 换做前世,纪宁是当真不信命的。但如今面对自己的命数,他已完全释然。 “袁叔,你尽力了……阿爹阿娘。不会怪你。” 袁四五眼中闪泪,他转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前段时间我翻医书,说是南疆一带有奇草,可以肉白骨。书中记载了大致位置,我去……” 不等袁四五说完,纪宁一口回绝,“不行!” 前世袁四五就是不顾反对,远赴南疆去寻那味“奇草”。不料路途凶险,在途中断了一条腿。而那找回来的“奇草”,最后根本毫无用处。 纪宁可以看着自己重蹈覆辙,但他不愿袁四五再涉险。 他道:“袁叔。你若真想医我,便去,去帮我府中那位小道士罢。” “小道士?”袁四五似乎才想明白,“你广招道士,是因为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 纪宁答:“是。” 袁四五叹气。这些天他的有意隐瞒,原来早就漏了陷。 可…… “可道士又怎么信得过?” 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纪宁闭了闭眼,眼底逐渐浑浊,“袁叔不信旁人,也该信我。那小道士,是如今唯一能,能医我的人。” 他说话已然费力,阿醉不忍他受累,替他劝道:“袁师傅,那人是主子亲选的,你大可以放心。主子的病症如今靠寻常药方实在难以控制,不妨信那人一回。” 事关纪宁的安危,袁四五不敢草率,但眼下当务之急不是争辩。他握住纪宁的手,“今日我先替你医治,小道士等我明日试过后再定夺。” 纪宁无异议,道了句谢后,终是不堪疲乏地闭上了眼。 当夜,袁四五与阿醉忙活了大半夜才勉强将纪宁的病情控制住。袁四五仍不愿接受事实,医治结束后便一头扎进小药房彻夜炼药。 比起他,阿醉则要冷静许多。 他按照前世的经验打点好了府内外一切,确保没有走漏风声。 宫宴过后为彰显举国同庆,圣上下旨全朝官员休沐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