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这里假情假意,你迟早会遭报应!” 纪宁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丝闷笑,“所以你们更应爱惜自己,活到看我遭报应的那一日。” 他将伞塞进妇人手中,淡淡道:“回去罢,莫让孩子受凉。” 话音落,略过妇人匪夷的目光,他起身回府。 一场闹剧最终还是在骤雨未歇时解决。 多少淋了雨,没等到天黑纪宁就感觉浑身发冷。 临近晚膳时分,他窝在房中正喝着祛寒药,萧元君就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推门入内,四目相对,两两愁容,偏生都在见到对方时露出了笑。 第60章 一石三鸟 萧元君合上门,待身上的寒气散了散才往里走。 到了床前,他一手接过纪宁手中空碗,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现下感觉如何?” 纪宁本欲下床行礼,奈何被按着肩膀动弹不得,索性稳当坐好,“多谢陛下体恤,臣无大碍,倒是有劳陛下今日奔波。” “谈何劳累。”萧元君撤回手,顺势坐到他跟前,“是你受委屈了。” 纪宁一笑,学着他的语气道:“何来委屈。” 话虽如此,但来的路上,海福已将今日纪府发生的事悉数告知萧元君。委不委屈的,便不是纪宁说了算。 想起今日朝堂上的那一出出一幕幕,萧元君不禁恼怒,“那帮蠢物……” 不曾见过他如此失态,纪宁略感惊讶地睁了睁眼,“陛下今日可是遇到难事?” 萧元君敛下怒色,“不是难事,只是那帮人实在胡搅蛮缠,拿着别人精心设计的罪证一口咬定你有罪,蠢莽至极。” 纪宁不以为意,“的确蠢莽,但无关紧要。” 萧元君附和地点头,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道:“我来……是有一件事想同你商议。” “陛下但说无妨。” 萧元君顿了顿,“我打算,尽快南下一趟。” “南下?” “是。南王祸心你我皆知,需得尽早肃清,也可尽早还你清白。” 纪宁抿唇不语,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南王此人皆不可留。但前世南下的人是他,轮起来要去也该是他去。 他朝萧元君投去探问的目光。 明白他的意思,萧元君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艰难道来,“论私心,我不想你去。” 前世纪宁靠着服药,二度南下,肃清南王一脉,回来时都已元气大伤,如今他的身体还不如从前,又怎忍心让他奔波。 可十载生死相隔教会萧元君,爱不是“为你好”,而是……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早已做好与对方争辩不休的纪宁被这一句问蒙了,他足足愣了几句话的功夫,神色才从惊讶变的平和。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道:“我,我熟悉南王和他的支系,对处理此事也更有经验,更何况,因我而起的事,应该我来平息。” 于自己预料中的差不多,萧元君又是一口长气,“好。那就我和你一同南下。” “不可。”纪宁一口回绝,“南地暗流涌动,路上少不了暗箭,陛下你怎可冒险。况且你离了京都,城中谁来主持大局?万一届时有人闹事,又该如何?” 萧元君早有准备,“此程我决计隐姓埋名,跟在你身边微服出巡。至于京都城,届时就说我抱病,不便上朝,我和相父已经商议好,会将监国大权交由他。” 京都城眼线众多,如何能瞒得住。 纪宁道:“此计怕是瞒不住南王。” “我没想瞒他。”萧元君墨黑的瞳孔亮了亮,“相反,我要让他知道我跟在你身边,但不是以‘帝王’的身份跟着。” 怕是白天受了寒,脑袋糊涂,纪宁竟一时琢磨不透萧元君的用意。 为让他宽心,萧元君坦白用意,“他不敢直接杀皇帝,但敢直接杀不是皇帝的‘萧元君’。” 纪宁豁然明白,他这是要引蛇出洞。 “可……” 萧元君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 纪宁兀自一怔,赧红了耳根,一时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见状,萧元君暗暗露笑,连神色都比方才愉悦了几分, “此程我会安排侯远庭护驾,这样一来有他在,侯严武在京都也不敢乱来。其次,你我若真有闪失,正好借此肃清一下侯家。” 好一个一石二鸟,妥帖周全的谋略。 纪宁正想再感叹一句,不愧是三十来岁的萧元君,就听三十来岁的人话风一转,转到了他头上。 “此事你若无异议,就这么办。另有一事更要紧,需得你答应我。” 纪宁不由警觉,“何事?” 萧元君眸光一亮,满是笑意,“我既然答应让你同行,你也应该答应我一件事。” 纪宁不语。 萧元君继续,“早前派去疆外寻医的队伍回来了一支,此去南地,我将他们也带上,你需得好好配合医治,如何?” “……” 不是一石二鸟,是一石三鸟。 纪宁最是吃软不吃硬,明知对方是为自己着想,却忍不住回呛一句,“若我不愿意呢?” 萧元君答得坦然,“那你就留在京都安心养病,别想着南下。” 霎时,纪宁紧了紧牙。 他直勾勾,很是怨气地瞪着萧元君,僵持了没一会儿,最终还是软了态度,“好,我答应你。” 萧元君释笑,然而没笑多久,便听纪宁悠悠说到。 “我也另有一事,此行我想带上兰努尔。” “……” 这次萧元君不笑了,不仅不笑了,还冷下了脸。 前世纪宁二次南下时,身边跟着的也是兰努尔。待回京后,兰努尔便以女主人之名住进了右相府。 再往后,外界人人都传二人情深意笃,就连萧元君几次到访纪府,都撞见过二人眉目传情。 想起往事,尤其是些不该想起的往事,萧元君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偏偏纪宁并未察觉,仍自顾自的说着话。 “兰努尔胆识一流,又聪慧机敏,对商道颇有见解,有她陪同南下,定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 萧元君低着头,只觉胸腔的闷气无处宣泄,他深吸一口气,随即重重呼出。 听他吐息陡转沉闷,纪宁息了声,“陛下不舒服?” 尽管心中吃味,萧元君也不敢真对纪宁动气,他收起冷了几息的脸色,故作无事, “没有。兰努尔对商道的确颇有见解,你想带着她,那便,带着就是。” 听出他语气中的勉强,纪宁这才后知后觉。 他怎么就忘了,萧元君一贯不喜欢兰努尔。 气氛变得莫名尴尬,既已察觉对方不悦,纪宁自然不能再由着刚才的话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