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纪宁挤眉弄眼,“你房间的被褥我都整理好了,回去就能睡。” 纪宁微愣,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在萧元君的房间。 继而,晕厥前的记忆犹如海水倒灌,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他为什么来找萧元君。 他们二人为何争吵。 又是如何落泪相拥。 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一字不落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沸腾,旁侧三人眼睁睁看着方才还面色虚白的人,眨眼的功夫像烧红了的炭,从指尖红到了耳根。 萧元君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上手就要探他的额温,“怎么回事?” 纪宁抬手一挡,“陛下。” 他垂眸,不敢直视眼前人,“我……” 我什么? 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好吗? 脑海中的话语蹦出来的瞬间,纪宁的脸颊又红了一个度。 他挥开萧元君的手,慌不择路地掀开被子下床。 萧元君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护着,一边将鞋提到他跟前。 借着纪宁穿鞋的功夫,他仔细打量这人,见其眸中一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赧意,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萧元君一笑,眼看纪宁穿好了鞋,他反倒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放,转而对醉颜和兰努尔道:“你们先出去,我们还有事。” w?a?n?g?阯?发?布?y?e??????ū???ē?n?Ⅱ??????5???????m 阿醉不满,眼看自家主子鞋都穿上了,哪儿还有不走的道理? 但好歹是帝王发话,他不敢妄动,于是便朝纪宁递去眼色,只待对方一声令下,他就找个由头将人带走。 可眨眼眨了半天,纪宁眼睛不是盯着地板,就是遮遮掩掩地瞟向萧元君,死活不看他。 一旁,早已看明白局势的兰努尔叹气,一声不吭拉住醉颜,生拉硬拽地往外拖。 人都走完了,萧元君才放心地松了手。 他坐在纪宁身侧,一扫此前的阴霾,眉眼含笑,“你还记得我们说过什么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宁咬牙,一声不吭。 可他越是沉默,萧元君越喋喋不休。 “你不说没关系,反正我都记住了。”萧元君绽笑,慢条斯理地重复道:“你说,在乎启国,就是,在、乎、我。” 他每说一个字,纪宁的心就如同被人捏了一下。 最后三个字说完,纪宁攥紧掌心,矢口否认:“我没说过。” 萧元君一愣,笑意立时从眼角眉梢往四处漫开。 他倾身靠近,眼神施旖,语气笃定,“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在乎我。” 第73章 等你一个答案 颇有些耍无赖的一番话,换做从前,纪宁做梦都梦不到会是萧元君能说出口的。 他忍不住侧眸,这才发现旁人的眼神远比他预想中更炽烈,更无遮无掩。 一时半会儿,纪宁承受不住这般注目,他默默移开眼,只觉头疼。 先前脑子不清醒,说了被人抓住“把柄”的话,如今他清醒过来,自是不能让事态继续失控下去。 他道:“陛下您是一国之主,万千子民都会在乎您。” 萧元君失笑,往近处又凑了凑,“那你是不是万千子民之中的一人?” 对方的脸颊近在咫尺,纪宁下意识侧身避开,回答:“自然。” 萧元君笑着,语调轻快,“如此,你作为子民在乎我,就等同你纪宁在乎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在乎我。” 从前装都能装出几分端庄的人,如今转了性,纪宁当真有些无所适从。 他嘴巴一开一合,半晌,泄了力气妥协道:“臣在乎陛下,理所当然,别无二心。” 若是早两个时辰萧元君听到他这些话,又该伤怀好一阵子。 可当下就算纪宁列出一百条“不喜他”的证据,在他眼里都是欲盖弥彰。 他不管纪宁说了什么,只管去看纪宁眼中为自己而生的每一丝情绪。 他静望着纪宁的侧脸,只因对方的一句在乎,而感受到了两世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定。 迟迟没等来他答话,纪宁眸子不安地闪了闪,心道莫不是自己又将话说得太重,让这人伤了心? 他挣扎片刻,扭头看去,猝不及防撞上一对依旧明亮的眼睛。 萧元君脸上不见丝毫不虞,反倒笑着,游刃有余地驳回了他刚才的话,“有没有‘二心’,你我都清楚。” 纪宁哑然。 从前他大可确信自己绝无“二心”,如今,倒真没那个底气说出口。 在乎。不在乎。喜欢。不喜欢。 这些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如今全都摆在他眼前。 他不想扭捏作态吊着人,可要他立刻给出答案,他亦做不到。 他叹息,“陛下。” 萧元君似知道他的心思,遂收住了笑,正色道:“你说。” 纪宁坦言,“眼下国事繁多,我实在无暇顾及其它,也请陛下给我些时间。” 是给些时间,不是不必再谈。 萧元君匿笑,“好,等尘埃落定,我再向你要一个答案。” 想起以这人不通情爱的性子,怕是会将自己绕昏过去,临了,萧元君添了一句:“纪宁,你只需想明白一件事,从前你教会我‘君臣有别’后,自己可曾感到过一丝欢愉?” 纪宁屏息,浅淡的眸子里漾起一层涟漪。 他垂下头,心中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 是夜,纪宁从萧元君那处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甫一推门,他就看见等在房中的醉颜。 后者愁眉苦脸,一见面就拉他坐到床上,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怎么了?”纪宁惑到。 阿醉皱眉不语,拽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直愣愣盯了他半天才道:“主子,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你了。” 鲜少见他有这样严肃的时刻,连带着纪宁都紧张起来。 他问:“什么事?” 阿醉吊着的胳膊紧紧握拳,另一只手拉住纪宁,痛心疾首道:“陛下他,他是断袖!” 纪宁唇瓣微启,暗自惊讶阿醉竟然看出来了。 他正想着该怎样安慰这人,这人反倒握住他的手安抚了起来。 “主子你别怕,我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吓着。”阿醉煞有其事道:“现在情况紧急,再不告诉你就晚了。” 这几日萧元君对纪宁的殷勤示好,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他如何能忍得了? 闻言,纪宁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到嘴边的话翻了个轱辘,他极力装得自然些,道:“其实,我都知道。” 阿醉猛然一滞,瞠目结舌,“主子你知道他是断袖!那你还知道什么?” 事关私事,纪宁不好将话说得太明白,只道:“你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