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少司官的步子,来到了孟婆庄的内部。
一间没有名字的小院,在主人离开后的十八年后,再次出现在黄泉之中。
此界太平视线空洞几息,在看到小院的同时,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开始揪疼起来。
他站在原地,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此界太平捂住胸口,眼睁睁看着少司官的身影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着急之下,黑无常的喉间溢出低吼,却无法发出任何清晰的字音——没有天魂瞿镜的存在,人魂此界太平无法开口发言。
【别去!别进去!】
不要进那扇门!
此界太平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要进那扇门,他的记忆被一支笔搅成一团,墨色混乱下,想要从中分辨出清晰的碎片,实在有些强求了。
但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
所有进入这扇门的生物,全都会在第一时间凋零死亡。
低吼并没有阻止少司官的动作,铃声响起,少司官抬起手,覆上门扉。
关闭许久的门,在被推开的瞬间,此界太平的呼吸停滞。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闭眼,不要去看亓官辞死亡的画面,可他瞪大双眼,几乎想要把整双眼睛瞪得干涩,都要看清亓官辞的模样。
……
咚,咚,咚。
此界太平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节奏有力的心跳,把此界太平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的视线在茫然了几秒钟后,蓦的染上欢喜和激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黑无常朝着亓官辞奔去,用力将少司官禁于自己怀中,听着两人的心跳一齐跳动,感受着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
他像是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藏,用力的同时,又舍不得弄伤。
亓官辞安静被抱着,他感觉到了此界太平的恐慌,为了安慰心上人,亓官辞默默回抱住此界太平,一声一声在此界太平的耳边安抚:
“我没事,我在。”
黄泉的风沙,在此刻抵不过此界太平对亓官辞的珍爱。
亓官辞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被浸泡在了蜜罐之中,被甜蜜丝丝环绕着,他忍不住抱紧了此界太平几分,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每一分都仔细涂上了甜意。
他笑着笑着,眼眶不自觉红润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自己在此界太平的心中这样重要,还是在笑自己居然可悲到连一个拥抱,就心生罪恶,舍不得离开。
亓官辞轻轻蹭了下此界太平的颈部,从导游口袋中掏出一颗奶糖,推开此界太平的拥抱,将奶糖放入此界太平的掌心中,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却故作镇定,微笑道:“镜子,如果你有一天很疼,很疼,那就吃掉它……”
【你要去哪?】
此界太平惊慌握住亓官辞的手,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亓官辞给他的感觉这么奇怪,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亓官辞从头到尾,都在准备离开!
不是转身离开的那种离开,而是——
此界太平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他握紧亓官辞的手,想用这种方式,把亓官辞留下来。
“镜子,”亓官辞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太轻了,好像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把他击碎,轻飘飘如柳絮一般落在此界太平的心上,却比泰山还要沉重,“我好疼啊。”
他红着眼尾,撒娇吸口了气,扯了下此界太平的衣摆,语气寻常轻柔,好似爱侣之间的呢喃,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如果忽略掉亓官辞唇角不断溢出的鲜红的话。
此界太平的眼眶发疼,他颤抖着双手,虚捧着亓官辞的脸,机械又害怕地用指腹擦去亓官辞嘴角的血迹,他第一次恨自己不会言语,如果可以说话,他一定要求亓官辞不要睡,一定要告诉亓官辞自己有多害怕,求亓官辞不要再开玩笑了。
脱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唇角苍白的少司官终于支撑不住,松软了身子,向后倒去。黑无常条件反射滑跪过去,将少司官拥入怀中。
【亓官,别睡,求你,别睡!】
原来死亡的感受是这样的,亓官辞只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有数不清的锤子,在用力敲打自己的骨肉,有数不清的勾子,在拉扯他的经脉。
好疼,真的好疼啊。
他明明,是最怕疼的。
这份疼痛,直接影响到了亓官殊,他通感到亓官辞的悲伤和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亓官辞像个傻子一样,一声不吭,对着小黑无常微笑,尽可能表达自己的轻松,
愚蠢。
愚不可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