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无法想象,以后每次邵庭阳见到他时先想起的总是那些坏缺点,不是无伤大雅可以调情的小缺点,而是会让邵庭阳厌恶、无法容忍的缺陷。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场景或许在之前的婚姻生活里已经发生了,而最让顾晏津无法接受的是,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所以他才终于承认了“输”。
他是真的要投降了,宁愿丢盔弃甲也想离开。
还记得十几岁时读《加缪手记》,看到书中描写某一类爱情:“火车上的小情侣,两个都长得不好看,她拉着他,笑吟吟的,撒娇,撩拨他。而他两眼无神,因在大庭广众被一个他并不引以为傲的女人深爱着。”
彼时的顾晏津并没有真切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整本书无聊得像是一本流水账,很快就抛之脑后。然而在时隔十数年的现在,却以一个完全没有预想到的角度刺中了他的心。
邵庭阳会因为被一个他并不引以为傲的人深爱着而感到尴尬、厌烦吗?现在或许不是,以后呢?
顾晏津的心全乱了。
恐惧、被剥开的耻辱感让他想要逃离。
他第一次这样想放手、想割断这份感情,彻底了解。但是邵庭阳又拉住他,不让他割断。
如果拉住他的手再早一点,该多好。
如果放在以前,或者不用那么早,哪怕只是倒回几个小时,在那段对话发生之前。他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十分高兴,努力挽回、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现在他却只感觉疲惫和无力。
走不下去,但也无法真正分开。
明明都已经意识到了前途没有光亮,但这个想放手时,那个恋恋不舍;那个决心离开时,这个却又后悔害怕。那一刻顾晏津才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合适”,这确确实实一段扭曲拧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但他已经没有信心再继续下去了。
顾晏津睁开眼,把邵庭阳所有的联络方式都加了勿扰或是黑名单。
他不想再和对方有联系了,起码这段时间是,哪怕只是简单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让他觉得害怕,总会把他牵回到刚才的场景里。
邵庭阳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想和好也好,想分开也罢,这些他都不想再管了,或许总有一天要去解决这些问题,但他不想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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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晏津早早地起来去赶车,昨晚订了五个闹钟,结果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就醒了,剩下的四个都没有用上,好在还可以在车上补眠。
昨晚做了一整夜的梦,醒来时虽然记不清内容,但还是深刻地记得梦中恐惧、害怕、悲伤的感觉,比噩梦还可怕、缠在脑海里。
顾晏津翻了翻身边的包,但都是些感冒胶囊颗粒、又或者是辅酶q10叶黄素这类的补剂保健品,好在最后找到了一袋不知道哪年生产有没有过期的逍遥丸,就着矿泉水吃了一整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效果,总之情绪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邵庭阳是在收工后才得知顾晏津已经走了的,小天和他说这个消息时,他还默默了良久。
“哥,你也别太难过。”小天安慰他,“可能顾导是有事先走了呢……”
邵庭阳摇了摇头,“早就猜到了。”
昨晚看顾晏津的反应,他就大概猜到了对方会回避一阵。其实冲动时说的那些,邵庭阳心里也有些后悔,吵架时都是话赶话,怎么刺痛对方怎么来,即便意识到不对想弥补,也很难挽回。
小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闹成这样。
虽然他没谈过什么正经的恋爱,但旁观者清,还是明白些的。只是这两人总在他觉得关系岌岌可危的时候藕断丝连,又在他觉得风吹雨打都不散的时候要一刀两断,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聊的,两个有情人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相处这么多年了,吵架时候的那点臭毛病彼此都了解,邵庭阳没有发信息打扰他,而是留出了一段彼此冷静的时间。
周六,顾晏津带上从家里翻出来的不知道谁送的营养礼品,挑了些保质期还算健康、老人小孩都能吃的东西放到行李箱里,然后坐上了飞机。
两个半小时后,他回到了生长二十年的首都。
闫漪梅给他打了个电话问到哪里了,问这话的时候,顾晏津已经坐上了大哥的车,顾远辰今天开了辆奥迪s7,黑色车身一尘不染,在街上略引人注目,就连顾晏津也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