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来也怪,顾晏津长着这样一张脸到处招摇过市,不知道曾经在多少人的心里留下过波痕,然而他本人却无知无觉——
并非是过分谦虚到认为自己很普通,但也没好多少,顾晏津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也就此为止了。
他大哥年轻时长得要比他俊美得多,闫漪梅曾经拿着照片回忆,说大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跟个粉娃娃一样,眼睛黑得像玻璃珠,胎发也毛绒绒的,睁眼后看见几个大人就笑,笑得人心都化了。顾远辰青年时期,每年在学校收到的情书可以用打来形容,因为送的太多了,根本处理不掉,只能攒在箱子里等收废品的大爷大妈从底下喊卖时称了带走。
顾远辰被众人众星捧月一样追逐时,顾晏津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等他读初中高中了,爸妈管得紧,和学校的各科老师教导主任都认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能了解到,再加上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故而喜欢他的大多都只是暗恋,不敢做什么举动,生怕被喊家长。
如今他哥年过四十,发福后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但要不是凭着这张脸,他也不能娶到熊雪艳这样贤惠的老婆。熊雪艳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能在这样的家庭里忍让着过了这么多年,家务打扫照顾孩子一样不落,除了责任性格之外,大约还有一点曾经的爱吧。
顾晏津不太想变成他大哥那样,要用那样的形象在和邵庭阳过接下来的几十年,他有点难以接受。
但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邵庭阳,所以他才不能接受。
后期节目录制速度快了许多,一个是留下来的选手变少了,另外一个是大家前前后后磨合了一个多月,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疏,熟络后很多事沟通起来也更方便、更有效率了。
但对于顾晏津来说,沟通更方便反而是更麻烦了,不管是出于真心请教、还是想蹭镜头蹭曝光度的原因,来找他指点的演员都越来越多,有些问题他还能耐下性子回答,但有些问题好像是来挑战人性的。
今天下午就有一个年纪蛮轻、已经入行两三年的学员满脸天真地问他该怎么提升演技。
顾晏津都被问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课题宽泛得毕业论文都写不完,不对,谁敢用这个当论文标题都得被老师一顿臭骂,问问他大学四年是不是都在翘课中度过的。
但这些演员、或者说艺人好像并不在意,不管顾晏津说什么,语气严厉还是和蔼,他们都能摆出一副认真期待且眼神亮晶晶的表情,仿佛自己在听三千五一节的大师辅导课。
顾晏津:“……”
因为他身体不太舒服,节目组体谅他这几段时间很辛苦,晚上原本定好的一个小reaction活动暂时延后了,下次录制的时间待定,导演组那边其实存了不少素材做突发情况的备用,少这一段两段并不碍事,说不定就直接取消了呢?
再加上晚上没有他的录制任务,顾晏津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早早地就回了酒店,结果拧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电脑落在了录制现场。
“……”
这段时间经常要看学员的视频作品,手机屏幕太小、而且也不方便圈画出重点,还是电脑更方便一些。
片场倒是也有备用的电脑,但因为是公用的很多人都会留下自己的痕迹,搞得桌面文件乱七八糟的,再加上系统不一样用不习惯,顾晏津就把自己的带了过去。
本想着下班早还挺高兴,结果就把电脑给高兴丢了。
顾晏津给小张打电话,小张隔着手机叉腰瞪他,“走之前我说把电脑带走,您说等下还要用,不着急,让我先走回头您带上,怎么的这是,又带回片场了呗?”
小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和他说话都不说顾导了。
顾晏津自己心里虚,也没有敢批评她,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我忘记放哪儿了……”
“……”小张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大发慈悲地放过了顾导,“会议室a104,您在那儿收文件来着——前提是我走后您没拿着电脑在楼里绕来绕去地转圈。”
顾晏津应了一声赶紧挂电话,心里很唏嘘。
小张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个话不多很老练的女孩子,也很有眼力见,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从来不碰,结果现在学得一口呛人的话,要不是她背后倚仗着邵庭阳这棵大树,顾晏津都要忌惮几分,这么跟老板没大没小早教训她一通了。
这会儿天色还早,刚过六点,远处的天际线雾蒙蒙的,透着青蓝色的光,可惜看不到夕阳落山前最后的余晖。
顾晏津打了辆车回录制场地,他是下班了,但其他人的录制还没结束,他想着快去快回、也省得一路上地打招呼,就没有和统筹、场务说这件事,而是自己绕了过去取。
走到会议室门前,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