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庭阳……”
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像是疑问,像是确认。
那一瞬,邵庭阳就像是拔河的选手终于听到了比赛终结的铃声,瞬间卸去了紧绷的力气,他松了口气,难以言喻那一刻的心情,只能不停地搓着他冰凉的手,或是去抚摸他浸满汗的额头。
“是我,是我。”邵庭阳语气难掩担心,“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有没有哪里难受,呼吸得过来吗?”
话音落下,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忽然开始发起抖来。
邵庭阳注意到,立刻握在手心。
“怎么了?是不是冷了所以发抖?”他往手掌里吹了两口热气,尽管自己的手也因为惊惧而发冷发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说,你有哪里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总是瞒着这个瞒着那个……”
说这些话时,邵庭阳忽然想起那个未接的电话,会不会那个时候顾晏津就已经不舒服了所以才给他打电话。只是他当时没接、或许顾晏津过去了那个阶段后也没当回事,于是就这样错过了。
其实他心底也知道可能性不大,顾晏津不擅长打理自己的生活,小张几乎是从他起床到他下班回酒店休息一直在身边陪伴,如果有发生什么,那他早就接到小张的电话了。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猜想和愧疚。
或许小张也没有注意到,又或许顾晏津根本没有让她发现……
“好冷、好冷。”他喃喃地道,“录制——”
话没说两句,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邵庭阳赶忙去拿空调遥控器,然而看到屏幕数字时他目光微微一凝。
23度,制热。
今天天气不太好,他来的路上还下了小雨,气温随着冷雨降了好几度,今早起床去片场时他也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吹的微凉。但卧室是封闭空间,既然开的是制热,这个温度室内应该不会冷才对。
邵庭阳的拇指在开关键处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他用被子把顾晏津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层层叠叠下,顾晏津发抖的反应却没有改善多少,好像和他生活的不是同一个空间。
邵庭阳颇感棘手,手足无措时,小张在外面敲门,问有没有换好衣服。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打算实在不行把司机叫上来,一块儿把人抬下去。酒店还有一个后门,再戴个口罩,降低被狗仔拍到的概率。
“晏津,起来吧,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去。”
顾晏津在这件事上一直有讳疾忌医的毛病,之前邵庭阳可以等,等他愿意坦明的那天,但是现在他等不了了。
如果直接说去医院看病,恐怕又会被他拒绝,邵庭阳索性没说实话。
“听话。”他把人抱起来,“回家休息。”
·
邵庭阳断断续续说了许多,但顾晏津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耳边只剩下嗡嗡的低鸣声,和尖锐刺耳的耳鸣不太一样,他一度以为这是濒死的信号。
窒息、发麻、心悸的感应渐渐过去,但随之而来的是头晕、飘忽的失控感。
紧接着邵庭阳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不行。”他忽然道,用呓语的声音重复,“我动不了、我走不了……”
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看到邵庭阳惊愕的表情,四肢好似失去了知觉,动一下,只剩下尖锐的刺麻感。那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一种比刚才更剧烈的恐慌,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我、我呼吸不上来——啊!!”
他的声音太大、充满了惊恐,小张原本在外面收拾背包,听到动静被吓得跑回来狂敲门,大喊怎么了。邵庭阳反应过来,赶紧去掐他的人中,在顾晏津的叫喊声中大吼着让她去拿热水和毛巾来。
或许是掐人中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别的,总之顾晏津的失常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但依旧发抖,神经质地重复念叨着。
邵庭阳一边用热毛巾给他敷脸和脖子,一边俯下身去听他说了什么。
然而他听了很久,发现都是些没有逻辑的话,一会儿说自己起不来了,反反复复提到录制;一会儿说自己好像要死了;一会儿又说他在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