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违规,我一力担之。您已尽力阻拦但无功而返,我可证您无责。”
……
余韵散去,熟悉的太玄茶肆,云上雅间。
一层薄薄的青光将内外隔开,桌上茗香四溢,茶点精致。
钟离在明夷靠近的第一时间,便出手将其手上的异种灵力全部驱逐,在化神期强大的自愈力下,此时剑伤已经开始弥合。
明夷脸色微白,还是努力挑起了一个略显勉强的清浅笑容,将得来的并不算麻烦的悟道石推至钟离面前:
“帝、先生……幸不辱命。”
“多谢。”
那双鎏金凤目在蕴有天地至理的奇石身上停留一瞬,便后靠在椅背上,温和地望向有些魂不守舍的少年:
“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何止是麻烦。
“我……”
明夷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万千灼烧的怒火与怅惘就要脱口而出,又在下一刻被他通通咽了回去,掩饰般地微微垂眸。
——他仍是不愿……将钟离先生卷入这场诡谲迷踪的纷扰。
看出少年的百般思绪、千钧萦怀,钟离只是夹起一块云露糕细品了一番,将沉重的氛围打了个岔,这才四两拨千斤地玩笑道:
“以我们的交情,也听不得么?”
“不不不,哪能这么说……”
明夷低垂的双眸一下子瞪大,不假思索地用力摇了摇头,看上去终于有了些鲜活气:
“只是……”
“放心,我自有分寸。”
钟离哪能看不出少年的顾虑,轻描淡写地接住那些欲言又止,目光沉稳又从容:
“但说无妨。”
——这再能忍住,那就是圣人了。
明夷自认为没有那般的养气功夫,闻言最后挣扎了一会儿,便如竹筒倒豆一般,将堵在心口无人可诉的大石和盘托出。
“……我其实并不愿以一家之言便疑心自己的家族。”
少年习惯性想摸上颈间法器,却扑了个空,想到神器内部很有可能封着的不容于世的阵法,又莫名觉得庆幸不在身上,苦笑:
“但……此前种种,草灰蛇线,也并不算……无迹可寻。”
“那场窃四洲生灵气运重开升仙路的筹谋……”
少年剑伤未愈的手渐渐攥紧。
“……”
耐心听罢压抑着无数错综感情的倾诉,钟离微微叹了口气,眸中神光明暗,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并未开口,只是伸手执起了散发着琉璃彩光的悟道石,周身金玉亮起玄黄光晕,与之同频共鸣。
起身,行至窗前。
此间道韵在手,这方自他到来便极为排斥、不欲容他半分的天道终于显露本真。
金瞳流光,倒映在他眼中的已不再是蔚蓝的天穹。
亿万道不断纠缠生灭的玄奥符文流淌成无法言说的法则长河,不间断地分流又聚合,如倒悬的瀑布自天际漱落,纠缠着无量五行灵气席卷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独独绕他而行。
但……这并不是重点。
钟离眸中金芒更炽。
在无尽法则长河的源头,渐渐浮现的,是横亘于天地之间,霞光与道意凝成的登仙长阶。
原本畅通的大道天梯每一阶都蕴光流转,拾阶蜿蜒而上,在近顶处……突兀地向内坍塌成空洞。像是曾遭受过足以灭顶的劫数,冰冷又浩大的漆黑将一切希望吞噬。
——怪不得,无人可成仙。
那片不断旋转着的虚无的空洞似是有生命一般不断旋转蠕动,自救般延伸出无数漆黑触手蔓延向四面八方,顺着轨迹一路追踪而去,最后……
缠绕在了……
安然坐于桌前的少年身上?!
等等……
钟离转身,瞳孔一震,顾不得其他,率先问道:
“你族内为你批的死劫,是什么?”
明夷微怔,很快摇了摇头:
“具体情况不知。听说是因为命格与此世缠绕太深,只能算出大劫,却不知劫数来源。”
“……”
闻言,钟离沉吟不语。
片刻后,丰神如玉的青年重又在桌前落座,神情沉稳。像是无边汪洋,哪怕有巨石偶落激起万道涟漪,也终归静水流深:
“你在怀疑……璇玑族,是窃取生灵气运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