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5章</h1>
某种意义上,这很公平。
非常的符合岩之国度的契约精神。
人不能什么都做到,令人起死回生的代价是由人本身来支付,只挽救死亡而不挽救由死亡而造成的对精神的磨损。
这是被起死回生的人需要支付的代价。
我作为施予起死回生的人所需要承担的代价,是我在此之前就被尼伯龙根的爱所诅咒。
在归离原这里,普遍认知是如此,我生而被命运诅咒。
听起来就非常命运。
不过这种笑话,我只能去轻策庄螭被封印的地方跟它说,期间要穿过新被开垦的梯田——据说是螭的鳞片所化——和梯田之中盛开的琉璃百合,沾染了一身丰收的喜悦,才可以抵达这位魔神核心被封印之处。
时日不久,它还能出声。
我隔着封印说:“应了你的诅咒,我现在真有了我自己治愈不了的灾厄了,但死无葬身之地大概是做不到。怎么样,你开心吗?”
到死都是好感度1,已经在我预备解封名单的螭,果不其然,连我应验它的诅咒也在讨厌。反正,在这位面前,对我是横竖都看不惯,无论我活着还是死,这种持久的厌恶,都可以洞穿我的坟墓,我出生时那块地,成为一句阴森森的:
“你这遭瘟的祸害!”
“行啦行啦,要不是我怕若陀他们受不了,这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话,也轮不到你,是吧。”
“哦,对了,你做好心理准备,魔神战争结束后,你们,和那些死在战场上的魔神,都会被我复活,成为新的归离原的劳动力。我既然好不了,你们就别想用一死来消解所有恩怨,变成轻飘飘的一句:古时曾有魔神与摩拉克斯争斗。”
还没死,只是被封印得死死的螭,魂灵直接撞上了摩拉克斯的封印,它的愤怒可想而知。
“你最好别死了!!!”
“醒醒,谁会在自己寿命还长的时候复活自己的仇人,当然得死前。”
能找到螭说这样的事,足以证明我的无可奈何,实在是归离原那边的氛围,怎么说呢,知道的跟不知道的泾渭分明。
不知道的仙家以为我醒过来了就是一桩喜事,说险些以为我挺不过来,但醒了就好,醒了就是百灾消解,值得庆祝一番。
知道的仙家和魔神,前者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朋友说得分明一些。后者,后者还需要维持归离原的稳定,操持归离原的一些事务,能对我说的,只有一句:
“若是想去,便去。”
人近在咫尺,却分明又看不清神情,只作平常的态度,声音温和的,“不必担心。”
担心其实也是无用。
无论是归终核心上那个隐隐作痛愈合不了的裂隙,还是若陀提前抵达的磨损,在我面前的魔神,只是坐着,说不必担心。
马克修斯从前就不敢在我手里挣扎,会僵成一个真正的小熊,如今,别说挣扎了,我就是想扑过去,把他当成普通的毛茸茸来吸,他都可以。
这种包容,在我正常行医,一切照常的当下,被错认为我遭了大难,炉灶之魔神暂时对我便小心翼翼了些,很快就会好的。
这么认为的仙家,实在是太乐观了。阿萍说留云一直认为,这天底下没有我治不了的病,这次只要我可以醒,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
“一切都会没有问题的,我希望如此。这次的宴会,你参加吗?”
“自然。”
我现在还能活动,下次发作大概率是失明——否则对不起尼伯龙根苦心孤诣将我送到地底下与若陀相处的那些时日——自然要趁自己没有发作的时候做一些想做的事。
若陀跟我如往常一样一同出席,几位魔神都各自找了个由头在聚会上出现并参加,战后,轻松惬意的时刻真的便是轻松惬意的。
魔神战争,朋友背叛,道德倾覆的阴影,短暂的拂去。
直至在离席的金鹏上再度浮现些许影子。
夜叉一族的业障,本就需要夜叉心神坚定,方可在一日一日的争斗中,固守心神,迎来清醒的黎明。
提前离席的风夜叉,此前并无异样,离席也很符合他往日的作风,偏偏又让我碰上,偏偏让我听见他意欲将心肺都呕出来的声音。
他被侵袭的时日,本不该是这个时间。
要更晚一些。
这声响与他的痛苦相比称得上沉闷,周身亦是黑气萦绕,我将有形的烟气和无形的怨恨挥开,让自己的眼前一片清明。
倒没做些什么,只是点燃了让人可以平心静气的香,给他添了一份助益。
对许多人而言,生命里的转折点是很多的。但是单论起夜叉们,我们之间关系的转折点,会因为个体的不同而有前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