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雨刮得模糊,被风摇得“哐哐”作响,钻进缝隙的风声冗长凄厉,像是铆着劲要将门都扯倒。
短暂的沉默后,鹿呦抬眼望住月蕴溪,轻飘飘地说:“就是你预想中的结局呀。”
她那双眼睛,清明、沉静,已然已经没有了几分钟前,沉沦颠倒中的狂热。
月蕴溪一怔,感觉到这一瞬,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你就笃定了我接受不了,并且有猜测我可能会生气,会因为这个事情生你的气,会严重到跟你……”鹿呦抿了抿唇,艰涩*地说不出那两个字,“到此为止……”
月蕴溪抓握着她肩的手一下收拢。
“但你还是按照其他长辈的节奏来,引导我在你们认为可以面见的时机把她带到我面前。
“你有无数次的机会跟我说,但你都没说。
“就像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我认清陶芯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但你选了最极端的一种,找人去诱惑她,再让那个人来通知我,以最残忍的方式让我陷在痛苦里。”
月蕴溪眸光暗下去,并不讶异她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悦她现在就知道了这件事。
“然后你在我脆弱的时候,进入我的生活。”
鹿呦隔着朦胧的水雾看月蕴溪,觉得自己真可悲,连“趁虚而入”这样的字眼,都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当然我承认,我是喜欢你的,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不在意这些。”
月蕴溪陡然一震,看着她的目光幽暗而深沉,似有一点不解,不解她既然可以,为什么还要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鹿呦发出的声音,又哑,又苦,“可你跟我在一起,在一起的每天都在为分手做准备!”
月蕴溪握在她肩头的手卸了力道,颓然地垂下去。
鹿呦眼里顿时漫上潮热的眼泪,“让我猜猜,你跟我在你房间的各种地方做,是为了给自己留回忆,对么?如果我们回不到过去,你也能有个念想?
“而跟我在小洋楼里、我的车里,是为了给我留下抹不去的记忆,好让我在吵架了分开了以后,也能在我们亲密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想起你,然后回心转意,对么?
“还有——”
鹿呦顿了顿,双手伸进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口袋里,这是月蕴溪的大衣。
摸出月蕴溪的手机,鹿呦没有点亮屏幕,就这么冷黑的一块板砖丢到两人之间。
那上面落了她的眼泪,洇开的水渍在冰冷里降温。
“你要我在这里纪录的情话,要我录下你喝醉时说的话……”她眼睫低垂看向手机的时候,眼泪不断地滚落,忽然想到问,“你真的有喝醉么?”
月蕴溪哑口无言。
从前她就知道,鹿呦很聪明,很细致,很敏锐。
她就喜欢这些特质,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用在她身上。
鹿呦泪眼模糊地看月蕴溪脸上的神情。
果然……
“你做的所有,都是在为了这一刻,为我爆发以后做准备,对么?”
没等月蕴溪承认,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是什么?
“是一局你费尽心机,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局?
“还是一场你倾注所有的盛大赌博?”
昏暗的光线下,鹿呦还是察觉到月蕴溪红了眼眶,立即便有情绪与心软拉扯的刺痛感。
她从没见月蕴溪哭过。
“你真的很了解我。”
原该是讽刺的话,出口却成了无力。
——“就不怕再出点小状况,比如我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月蕴溪闭了闭眼睛,想到鹿呦说的这句话。
她什么都算计了。
也没有忘记她的呦呦很聪明。
只不过她太自以为是,以为情感被涂抹浓烈,便可以让一切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不济,也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方才的温存,还让她暗喜,这一场豪赌算是赢了。
到此刻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既然你都这么了解我了。”鹿呦深呼吸,“我们就到——”
忽然覆到那里的手,让她呼吸一滞,眼睛微微睁大。
“不是要还我么。”月蕴溪面色冷极了,而望着她的眼睛被水雾灼烧得又热极了,“不用说那几个字,还有五次,做完,都还我就行了。”
“月蕴溪!”鹿呦要阻挡的手被攥住。
每天自律健身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力量对比,简直是高下立判。
一晚上经历太多事情,她还没吃饭,又哭太多回,毫无反抗的力气。
而月蕴溪已经把她熟悉得透彻,甚至没做什么,只是若有似无碰触其他地方,就能让她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