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身体蜷缩起来。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点微凉的柔软。
仿佛一抹清冷的月光温柔地落在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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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揣着事,睡到下午一点多,鹿呦无端惊醒。
睁开眼,与自己房间截然不同的布局映入眼帘,她有几分晃神。
仿佛回到了从前,在某个冬天的午后,她钻到奶奶的被窝里午休,手伸在床沿外面,倒数三个数,就能听到溜溜球肉垫踩踏地板的嗒嗒声。
湿漉漉的狗鼻子会蹭在指尖上,她会趁机rua一下狗头。
翻个身,无意之间碰触到小老太太的手背,奶奶便会将她整只手都包裹进温热的掌心,一边给她取暖,一边嗔她:“小手冰凉,又放被窝外面逗狗了吧。”
恍惚过后,鹿呦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透过熟悉的景物与气味,想起回不去的从前,追思触碰不到的人,意识到最平凡的幸福都成了幻影。
她蜷在奶奶曾经盖过的被褥里,枕在奶奶枕过的枕头上,眼泪打湿了枕巾,死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
视线里,被子拱起的身影在颤抖,月蕴溪抓着门把的手停下,没再往里推。
直到鹿呦坐起身,擦眼泪擤鼻子。
月蕴溪才转身离开,去倒了一杯热水。
进屋时,鹿呦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状态,关心问月蕴溪:“你补觉了没?”
“补了,洗了个澡,在你床上睡了会儿。”
月蕴溪问她,“是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鹿呦揉了揉哭得昏胀的头:“洗澡吧。”
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粗嘎难听,她咽了下喉咙,月蕴溪紧跟着递过来水杯。
“饿不饿?给你煮碗馄饨?还是吃线面?或者别的?”
鹿呦接过杯子,有气无力地回说:“什么都吃不下,没有想吃的。”
月蕴溪没勉强她:“喝点水再去洗澡。”
“昨天,刘姨走之前跟我说,得收拾奶奶的东西处理掉。”鹿呦摩挲着微烫的杯壁,“但我不想收拾。”
“那就不收拾。”
“可是看到这些,我就会想到奶奶,就很难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处在梅雨季,潮湿里滋生的想念,粘稠又窒闷。
她又说:“但我又舍不得,我怕有一天,把她忘了。他们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其实换个角度想,就没那么难过了。”月蕴溪坐到她对面,对上她的视线,柔声说,“每当你想起奶奶一次,就是在思念里多见她一次了”
鹿呦眸光晃了晃,倏地低下了头。
杯口腾升的热气熏蒸着酸涩的眼睛,氤氲出一层水雾,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好浪漫的说法。”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以至于她问不出——爱而不得的时候,你是否都是这么想的。
是经验所得,才显浪漫。
月蕴溪揉了揉她的头。
喝了小半杯热水,鹿呦起床回到了自己房间。
打开衣柜,盯着里面的衣服认真挑选了一套,与最后一张录像里章文茵同色系的搭配。
月蕴溪不放心她,在淋浴间外看顾了一会儿,确定她没问题才离开。
洗漱过后,吹干头发,鹿呦去到客厅。
月蕴溪正将冒着热气的一人食的小汤盅端上桌,“给你炖了一盅小吊梨汤,喝点,润润喉。”
鹿呦坐过去,看见对面放着一碗份量很少的线面,加了蛋和小青菜,卖相很好。
可惜她没什么胃口,一碗汤足够。
汤太烫,热气熏蒸着眼睛,挺舒服的。鹿呦握着勺子漫不经心地舀几勺散热。
“昨天老师打电话来……”月蕴溪忽而出声。
闻言,鹿呦抬起头。
“说她有个老朋友,前一阵手受伤,拉不了大提琴了,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姐妹就趁她喝醉,把她*拐到了她们每次出门玩会开的皮卡上。”
鹿呦忽闪了下眼睫,眼里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然后呢?”
“然后,三个人现在就开着皮卡自驾游,所以,她没办法陪elena完成萨尔茨堡的演出了。”
鹿呦听懂了言外之意,捏紧了勺柄:“你要去么?”
“我想带你一起去,想问了你的意愿再给她答案,就没直接答应,只跟她说我这几天有点忙,不确定有没有空,得过两天才能给她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