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崖城的大多产业,都有一个幕后东家,与明月楼出自一人。明月楼掌柜虽对东家过往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仍然被楼枫秀目前形象所惊讶。
他浑身上下潦草,衣裳还带补丁,站在当间似有局促,打眼一看,仿佛含凶带恶。
不是楼枫秀不知长进,实在是如此混入下九流地界,才能更好打听消息。
这么多年,楼枫秀更多在各地下九流聚集区找人探信,进入这样高雅地方总觉得不大自在,无来由紧张。
直到他们进入内厢,周围只剩下相识的旧友,他才渐渐放松。
老杜打发人去东西楼接回二撂子,那小墩子如旧,见他未语先哭。
楼枫秀多年未归,各人各事都有翻天覆地变化,唯独撂子仍旧圆墩墩的憨实,似乎没有改变。
二撂子如今成功进了东西楼,一干产业他不用管,甚先也不准许他管。
粉娘原不想用他,嫌弃他笨手笨脚,模样也不精明,当个洒扫都嫌粗笨。
后来定崖县时运所至,乘风而起,甚先嗅觉灵敏,包楼租铺,将酒楼客栈开的遍地都是,外来客鼎立首选的,早不是她的东西楼了。
粉娘心里窝火,不准二撂子得偿所愿,谁知道他一坚持就这么些年,赶都赶不走。粉娘终于心软松口,准许他进后厨,跟着大厨打打下手,学学厨艺。如今各业资产,仍旧由老杜甚先出面料理。
楼枫秀挂了东家大名,不过是个甩手掌柜。雀雀管账学的很不错,也能分担几个铺子打理琐事。
确实有个臭小子常来烦扰,想借家里生意攀亲。那小子家中在定崖县中各行各业都有涉猎,资业还算丰沛,却不过是乘了场东风,想要迎娶雀雀,那是痴人说梦。
雀雀根本没搭理过对方,遑论议亲。
老杜笑的贱兮兮,诓骗他仍然理直气壮,楼枫秀面对他贱皮子脸也没有愤怒感。
他觉得周围一切十分很陌生,这些他最熟悉的同伴,议论探讨的内容,他根本听不懂。
定崖曾经是他不愿离开,不敢离开,不能离开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里一切陌生,雅厢内雕梁画栋,鱼贯进出呈送精美菜品的女子柔美可爱。
可明月楼中,没有明月。
他无法感到任何归属感。
他只想要见到阿月,迫切的,煎熬的。
他没有那么耐心,他从来不够耐心。
为什么找不到?怎么就是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秀儿,吃啊!我看你肯定忘了咱当地菜色,快尝尝,咱明月楼大厨,手艺一流!”
不知身后何时还站了水袖粉衣的姑娘,温温软软伸手,取他面前玉筷时,水袖擦过他的脸,带上满袖的香气。
他一愣,起手摁下玉筷,凶巴巴问“你是谁?”
“害,这不担心你舟车劳顿,拿筷子赘手,吃什么你说,咱光张嘴就够了。”老杜笑呵呵道。
他坐着扶手红木雕凤椅,脚下踩着如云波斯毯,面前是从未见过的玉筷银瓷琉璃碗,倒不知身价几何,竟吃个饭还用人夹。
“我手没废。”楼枫秀有心揶揄,听的老杜耳热。
“出去出去。”他面露不悦,挥挥手,斥退一干少女。
“我夹,行不,用用我这废手!”说罢,老杜便持筷,将精雅的食物送到眼前。
很可惜,他至今吃不出任何味道。
即便它们盛放在最诱人的瓷具中,也不过是充斥着生硬蜡质的死物。
第81章
“你往哪去?”老杜时刻关照着楼枫秀, 见他抽身站起,立刻追问。
“茅厕。”
“胡说,我看你是又想跑!”
楼枫秀轴起来, 八匹马都拉不住。
老杜怒摔玉筷, 走上去挡在面前“秀儿, 咱但别轴了行吗?我派去那么多人找,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屁事没有,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回来?”
“这么多年。”楼枫秀道“老杜,你知道现在阿月会是什么样吗?”
“你信我的, 我再多派一百号人出去,什么样的阿月都能给你找回来!”
“我不相信。”
“你不信, 好,那你说说阿月成什么样了?你保证你能认出来?”
“对,无论阿月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认出他。”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轴货!”
楼枫秀绕过老杜, 迈腿就走,老杜往前一扑, 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