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人靠主顾为生,但主顾又不常来此处,于是偶尔也会接点散主,赚点小钱,顺便自己享受一下。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主顾知道,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弄清缘由后,崔杜衡的脸色彻底青了。
李沙棠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说杨元聪怎么支支吾吾的,告诉他们从这儿找芳菲子,却不肯与他们细说,只让他们自个儿打量。
原来缘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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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心点!”李沙棠压着声音,将即将滑落的崔杜衡拽上来,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咋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他昨日不还跑得挺快?怎的今日连个瓦片都握不住。
崔杜衡沉默一瞬,随即扒拉着瓦片,透过树杈间的缝隙向下瞧,若无其事地问道:“我们没事翻人家屋顶干甚?”
李沙棠经过昨日深刻的反思,自觉今日聪明了许多。她睨了崔杜衡一眼,哼笑道:“这杏花巷的人统共就这么点,咱们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不怕遭人怀疑?”
说完,她又狐疑地瞥着崔杜衡,“你的脑子呢?你今日怎么文不成、武不就的?”
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不是这般用的,但崔杜衡早没精力同她争辩了。
他恹恹地睨了李沙棠一眼,随后“嗯”了声,算是认输了。
李沙棠讨了个没趣,也懒得继续同他打嘴仗。
两人便聚精会神地观察起底下形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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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姐姐,你家的菊花真好看!”一个穿蜀锦、戴金簪的艳丽女子盯着爆开的千头菊,满眼羡艳。
做他们这行生意的人,修成正果的少得很。更多人都是捞一笔大的,随后嫁一个老实人,后半辈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芳菲子就不一样了,她前头是陇右第一女冠晴阳子的关门弟子,后头又与朱别驾一见钟情,刚还俗就可以当贵人家的妾室。
现今朱别驾忙着秦州事务,只得把芳菲子安置在这。但他从未轻待芳菲子,他百忙之中还分出心思,送这千头菊来哄芳菲子。
要知道这千头菊可是个稀罕物,一盆千头菊比数十匹蜀锦还要贵。听说这千头菊是李节度使赏给朱别
驾的,没想到朱别驾转头就送给了芳菲子。
“姐姐真是好运。”另一个外表清纯可人的女子摸着手中玉镯,无不羡慕地说道。
芳菲子抚摸着千头菊的花瓣,俏丽的眉眼努力藏着喜悦,却还是笑道:“这算什么,相公他前段日子还送了我个金镯子。”
说到这儿,芳菲子放下手中的千头菊,转身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取下镯子。之前说好给你们看的,我可不能食言。”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看着芳菲子飘然的背影,内心无不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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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李沙棠见着这一幕,皱眉沉思。
朱别驾。
她在心底咀嚼着这三个字。
她知道这个人,这个叔叔小时候教过她骑马,她一度很喜欢他。
这盆花她也知道,阿娘生前喜欢养些奇花异草,这就是其中一盆。
至于芳菲子说的那个金镯子......
李沙棠面色隐隐发白,她捏着瓦片,不留神掰下来一角。
她盯着这块坑坑洼洼的瓦片角,眼里晕开一抹冷意。
她运气还挺好,仇人这就出现了。
倏忽间,纷纷扬扬的碎屑从她手中洒下,悄然飘向四方。
崔杜衡看着李沙棠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走,咱们跟去看看。”
他不由得摸着自己的后脖颈,眨眼应下。
两人颇有几分武力,加之这杏花巷住着的都是些弱女子,或是些如菟丝草般羸弱的少年,倒无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李沙棠几个跳转,眨眼便赶上了芳菲子。
芳菲子步程慢,行走间又惯爱与婢女打闹,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许多时辰。
“诶呀!”芳菲子一拍脑门,提着裙摆便急急往寝居里奔去,“瞧我这记性,再这般走下去,她们该就等了!”
她身旁的婢女反倒不急,那婢女拉着芳菲子,竟指使起主子做事,“娘子跑什么呀?她们什么身份,娘子又是什么身份?真是给她们脸了!”
芳菲子捂着唇,怯怯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婢女皱着眉,恨铁不成钢道:“娘子怎么总是一副小家子气?那日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