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杜衡点头赞许:“好字。”
还没等李沙棠得意,他又说了句:“这墨条是殿下送崔某的礼物,这湖笔是娘娘赠崔某的赏赐,二者结合出这样一幅佳作,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李沙棠突然想起,这金墨条是王皇后替她准备的,给崔杜衡的生辰礼。她那时从不想事,往往收礼人还没打听清楚,礼品已随着李怀恒那份送出去了。
“三公子好记性。”李沙棠面色淡了下来,她对上崔杜衡的视线,眸底渐渐泛冷,“三公子喊本殿来,就是为了当王家说客?”
“哪敢给王家当说客,”崔杜衡注视着李沙棠,唇边笑意隐隐,“崔某奉陛下之命来的。”
李沙棠心底掠过一阵不适,她睨着崔杜衡,示意他开口。
谁料崔杜衡就此没了下文,反而开始悠哉乐哉地喝着茶水。
新白茶汤色嫩黄,入口清爽,乃崔杜衡的最爱。平日里,他什么都不做,光饮茶赏景就可以独自待一天。
“陛下怎么说?”李沙棠还是没沉下这口气。
崔杜衡慢慢悠悠地饮完茶,这才抬头看向李沙棠,摊手道:“李姑娘想要陛下说什么?”
李沙棠冷嗤一声,语气颇为嘲讽,“我想让陛下说什么,陛下就能说什么?三公子好大威风。”
崔杜衡盯着李沙棠,忽而弯眼,柔声道:“谁让你是孟夏呢......”平日里清冷冷的嗓音,此刻硬是拖出几分温柔缱绻。
李沙棠浑身一抖,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令她几欲作呕。
她沉着面色,看也不看崔杜衡,便转身离去。
*
马家巷的一间宅子里。
萧条的树枝没几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抖着。
“我没偷看!我闭眼了!不要杀我啊啊啊!”
孙有亮猛地坐起,消瘦的脸上满是惊恐。
一个面容普通的婢女掀帘而入,她手上端着一碗小米粥,面上笑意盈盈。
“醒了?”婢女一边将吃食放上桌案,一边道,“你三日前被我家主子捡到的时候,就一直在说胡话......你现在想必也饿了吧?”
粥香飘进孙有亮鼻翼,他吸了吸鼻子,脑中的记忆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他记得他遇到一个好心妇人,那妇人给他吃食,还让他洗了热水澡。
然后他就......好像记不太清了,再后面醒来时,他躺在一个充满尸臭味儿的大坑里,然后有双眼睛,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盯住他,问他......
问了他些什么?
问了什么!
孙有亮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他猛地抬眼,眼里布满血丝,“我是谁?”
婢女摆好碗筷,不慌不满道:“你自己说你是王家粮行的店小二啊,你昨日才说过的,你难道忘了?”
“小二......”孙有亮喃喃着,他眼睛一亮,忽然大声道,“我是粮行小二!我有徐行老的罪证!快叫你家主人来见我!”
婢女洗了洗手,她忽然站起来,朝着孙有亮温柔地笑了笑,“说完了吗?”
孙有亮呆呆地看着婢女,那张普通至极的脸有一瞬间笑得生动惑人,让人见之忘俗。
婢女猛然变脸,她拽着孙有亮的脑袋,就将这一碗小米粥灌了下去。
孙有亮喉头呜咽了几声,他的喉咙被迫运转着,慢慢地,随着最后一口粥的灌完,孙有亮又重新昏睡了过去。
“你的手段......真是一如既往地残暴。”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啧啧声,婢女转眼看去,却是沈九。
第40章 收敛锋芒殿下以后,最好与崔少爷走近……
“我对他超有耐心了好不!”婢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普通僵硬的脸忽而鲜活起来。
“少主三年没召见我们了,如今好不容易使唤我们一次,我不得使出老劲儿来......”婢女说着说着,语调里还有些委屈。
沈九不吃她这一套,她看着婢女,话音里含着警告,“雀兰,他不是你的玩具,少主今后还得用他的。”
“知道咯!知道咯!”
雀兰一边咕哝着,一边尽职尽责地收着碗筷。
*
李沙棠在书房转悠,她翻出许梅娘生前留下的文书,一边阅着,一边问着沈九:“田家村那边没有问题吧?田大姑奶奶大概什么时候抵达永安?”
沈九笑着应道:“姐妹们的本事少主应当清楚,那必然是铁桶一片。”
“那确实。”说起这个,李沙棠忽然笑了笑,她的眼里泛着种奇异而柔软的光。
“至于抵达时间......”沈九眉头皱了皱,“近日田家村暗地里埋了不少人,姐妹们要把田大姑奶奶送过来,还得再费些时日。”
李沙棠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眉目舒展开来,“没事,不着急,叫她们稳妥为上。”
沈九干脆应下。
“雀兰那边如何了?”李沙棠饶有兴趣地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