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祭司声音徒然高昂,厉声道:“放血!”
那些男女猛然站起来,他们不知从哪儿掏出家里惯用的菜刀,厉鬼般扑向水井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
有些提早醒来的女人们眼见着这一幕,吓得匍匐向前、放声尖叫。
尖锐的抽泣声混合着面前村民狰狞的表情,这一刻的魏家村宛若人间炼狱。
李沙棠抽出“秋水”一把打晕一个扑过来的妇女,她正准备冲向人堆里,余光忽而瞥过崔杜衡。
他孤零零地站在她身后,头上帷帽掉落,露出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
她拧眉将“秋水”扔到他手上,喝道:“会用吗?”
眼见他快速点头,李沙棠不再纠缠,摸着根粗木棍就开始打人。
那些村民拿着菜刀,人数又多,她为了护着那些妇女,一时不查竟被划了几刀,滋出缕缕鲜血。
她不顾伤势,硬生生凑到砍伤她的村民身旁,将他们挨个打晕。
她身手极快,那些村民数量又有限,她除了一开始受了伤,后头逐渐游刃有余,这些村民没一会儿竟被李沙棠打晕大半。
那些被拐来的女人被李沙棠护得很好,也只有零星几个被划开了手臂,其余人都完好无损。
眼见着局势大好一片,一声厚重的权杖落地声撞进李沙棠耳里。
她反手打晕一个妇女,转身望去,只见崔杜衡握着沾满鲜血的雁翎刀,正无辜地张眼望她。
他雪白的衣袍沾了大片鲜血,色泽浓丽骇人。
他的脚边赫然是死不瞑目的老祭司头颅,他瞪着苍老的双眼,苍白枯发铺了满地,一旁躯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死人了。
这是李沙棠的第一反应。
随后她的身旁,那群还未被打晕的村民忽而丢掉菜刀,齐刷刷地朝崔杜衡那个方向跪下,他们嘴里还嚷嚷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我也不是累赘吧,你看他们都不动了。”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含着得意。
李沙棠没回话,她僵硬地走回崔杜衡的身旁,冷不丁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崔杜衡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他随后掏出帕子,默默擦拭着“秋水”。
他一边擦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道:“他们以为我是那个祭司请来的真神,求我将祭司复活。”
李沙棠默默看着跪地磕头的村民们,他们一边磕头,一边茫然地看着前方依旧痛苦的亲人们,似在思考为何真神来临也无法让他们治愈,为何祭司就这般死了。
她不由想到几天前,那时她刚进这个村子,入目皆是平实美好。
她不用亲自与村民交流,也无需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到他们身上。
那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崔杜衡怂恿她逃离队伍的话语。
她知道了有人要害她,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害的。
他们不会来直接害她,而是通过害她身边的人来制造舆论,从而达到逼死她的效果。
若是她当初知道有人要害她时警醒几分,不那么快跑走,会不会就此发现魏家村的异样,从而遏制悲剧的发生?
可惜这件事没有如果。
她默默扶起那几个惊惶的妇女,耐心帮她们解开了绳子,随后又跑到水井边,提起装满水的铁桶,凑过去浅饮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她忽而被人扯离,趔趄了几步,连带着手臂上的伤也隐隐作痛。
她拧眉拽回手,冷眼瞧了会儿满脸焦急的崔杜衡,好半响才道:“你知道,我懂医术的。”
崔杜衡蜷起五指,又悄然松开,他的眸底遏制不住地涌上几丝痛苦。
他费九牛二虎之力靠近老祭司,帮她一举稳定了战局,她却反过来怪他?
他知道自己不该怪她,她来的时候三令五申要求他不能乱杀人,可他还是没忍住。
他怎么能忍住呢?他本来只想劫持老祭司的,可她忽而出血了。
她出了那般多的血,直把身上的杏色衣裳染成了块块玄色。
他忽而叹了口气,哑声道:“你刚受了伤,不宜试毒,还是我来吧。”
李沙棠没有理他,她自顾自地又饮了口井水,还未等崔杜衡发作,她便道:“此毒的成分与罗勒丹有些相像。”
崔杜衡盯着李沙棠的眼神,只觉凉水浇头,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甚至带着些撕裂的痛。
良久后,他哑声道:“你......怀疑我?”
“那孩子与你说咱们有危险,但你的第一反应却是把我带走,你到底在避着什么?那孩子的背后究竟是谁,你是真不知道?”李沙棠避开他的眼神,垂眼打量着臂上皮肉翻飞的伤口,淡声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