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沙棠很识相地没问那个“顺道”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同样抬头望天,悠然感叹着。
原来肖二公子的话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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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近,光线柔和,天空的底部烧出大片橙红。
与挨家挨户挂着的大红灯笼一样,热闹又喜庆。
迎亲的锣鼓队热火朝天地演奏着,数十高俊儿郎簇拥着正中的儒雅青年,浩浩荡荡地行进着。
在他们身后,是新嫁娘稳稳当当的轿子,和那流水般的嫁妆。
“你们知道不?这刺史娶妇也算是咱们郝洲一大奇观了!”一个粗衣妇人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嘴里还不消停。
周围人都忙着抢铜钱去了,一时无人理她。
她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婶子继续!”
妇人眼前忽而钻出一个面容普通的姑娘,正张着一双灵动的眼望着她。
见有人愿意听了,这妇人清清嗓子又道:“这刺史娶妇既讲究,又不讲究。这讲究之处在于,他为了迎娶这个儿媳,连夜让郝洲各户挂上红灯笼,以示尊重。这不讲究之处嘛......”
她瞅了眼路过的轿子,目露可怜,“这姑娘听闻是个孤女,就这么孤身一人嫁进刺史府,这偌大家产不得被吞了喔!”
周围人捡完铜钱,一个个的也凑过来听八卦。
这妇人被人贸贸然踩了一脚,正准备皱眉骂人时,忽而发现了不对。
那姑
娘呢?
另一头的李沙棠灵活地跃过屋顶,转而蹿进一辆马车里。
马车内,一个面容普通的白衣公子正含笑看她,“这热闹可凑够了?”
李沙棠撇撇嘴,她正准备说话时,忽然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公子的脸侧,上手摸了把。
面前公子面容不变,眼底却蕴了些讶然,“怎么了?”
李沙棠盯着指尖多余出来的一点涂料,声音闷闷的,“拓跋俊找来的人没卢平技术好。”
崔杜衡失笑,他知道李沙棠这是想沈九她们了。
但他并未戳穿她,他只低声哄道:“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让卢平来帮你易容了。他技艺好,那些涂料涂到脸上也舒服些。”
李沙棠噗嗤一笑,她斜靠着马车壁,懒洋洋道:“今晚之后也用不着他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到底领了他的好意。
崔杜衡看着面前没坐相的李沙棠,知晓她是紧张了。
今晚一旦失手,沈九和卢平很可能会替他俩顶罪。
他无声一叹,指尖探出袖口,轻轻握住对面另一只手。
“放松点,咱们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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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内锣鼓喧天,处处可见喜气。
拓跋俊刚一进门,就被闻声而来的肖二公子拉到一边。
肖二拿着折扇微微挡住两人脸颊,他视线掠过拓跋俊身后面容普通的侍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那小美人儿呢?搞定了没?怎么不带给哥几个瞧瞧?”
拓跋俊汗毛倒立,只觉后背被尖刀刮过。他连忙打着哈哈:“还早呢!还早呢!你那方法忒不管用了,倒把人越推越远了!”
肖二一听就不乐意了,想他纵横花场十几载,有几次失手过?
这蛮子忒傻,现成师父手把手教都不会!
拓跋俊面前顶着肖二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身后顶着两人刀刮似的目光,只觉得这日子越过越苦了。
我的大少爷诶,求您别说了!
他连忙揽住肖二的肩膀,故作无奈:“大好日子不说这烦心事了,你不是说你哥这次为了娶媳妇,还专程请了江南水乡的云班来唱戏吗?我还没见过云班唱戏嘞,快带我去瞧瞧!”
云班是本朝唯一一个几乎全由女性组成的戏班子,据传云班班主还曾为先帝表演过。
在本朝能请来云班唱戏,还是让云班大老远从江南赶到这荒凉的北部,那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肖二果然不说那些话了,他专擅此道,提起此事神采奕奕:“那云班安排在东厢阁,我这就带拓跋兄去!拓跋兄有所不知,这南方女儿那叫一个娇!那眉眼、那身段......”
拓跋俊心不在焉地应着,他走过一个回廊时,不经意往后看了眼。
那群面容普通的侍从中,已经少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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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黑影在各色房屋内晃过,带起一阵清风,从府门口刮到西厢院的屋顶。
李沙棠趴在屋顶上,侧眼打量着崔杜衡。
他略喘着气,状态比上次夜探好太多。
她松了口气,随后揪准时机,拉着崔杜衡跳下房檐,侧身闪进一个刻有孤狼标识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