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这种事吧? 甄氏叹了一声,派人去叫门,结果发现院门竟是半掩着的,院子里也没有半个守夜的人。 甄氏心中涌起不祥,正要闯进去看看,身后忽然飞奔过来一人——正是自幼照顾世子衣食起居的大伴卢豆。 “你半夜不在世子身边侍候,在这里干什么?”甄氏微恼,指着这空荡荡的院落,“人都到哪里去了!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世子的吗!” “回王妃,不是奴婢们玩忽职守,”那太监低着头回话,“世子爷今晚从王爷那里回来之后,就要所有人去王府里抓蛐蛐儿,说是回来的路上听见了有蛐蛐儿叫……” “荒唐,”甄氏打断道,“这会儿连立夏都没到,哪里来的什么蛐蛐儿?” “奴婢也这么说,可……可世子爷非要不可,而且不让院子里留任何人伺候,我们不依,世子就拿手脚去撞桌角,我们实在是害怕世子爷伤着了自己呀……” 说着,卢豆抬起头悲悲切切地望着王妃,“所以奴婢就让其他人都去院子里捉蛐蛐儿,自己在这儿守着听动静,万一有什么事儿,奴婢也好照应着……” 甄氏目光里少见地涌起火光,朝着卢大伴的脸就甩去了一巴掌,“混账!” 卢豆愣了片刻,也没半点解释,连忙左右开弓开始自抽耳光,一边打一边哭道,“王妃仔细了手,别为奴婢们伤了指甲……” 甄氏已没了心情再问什么,她怀着忧虑,转身向世子的屋子走去,大伴不敢耽误,忙起身跟在了王妃的身后。 进门绕过屏风,甄氏果然看见世子一个人躺在床上。 “琮儿。”她唤了一声。 少年面向墙面侧卧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甄氏靠近坐在世子的床榻边,“睡了吗?” 世子没有回答,只是把身子又往里挪了挪。 甄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探世子的枕头——脸颊与枕面贴近的地方已是濡湿一片。 ……这孩子,竟又是一个人偷偷地哭了。 甄氏颦眉,伸手握住儿子的肩膀,想让他转过来看看自己,世子却如同痉挛似的立刻抽开了肩膀,一个闪身就坐直了。 甄氏觉察到不对,“……是刚才在书房的时候伤着了?” “……没有。”少年冷冷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垂下眸子,“我就是不喜欢有人碰我。” 一旁卢豆委屈地开了口,“回王妃,不仅是今晚王爷打的,前些日子世子练箭练得太狠了,所以……” “住口!”坐在床榻上的少年脸登时涨红了几分,他揪起手边的枕头朝着卢豆就狠狠砸过去,“我和母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羽绒软枕嘭地一声落在卢豆身上,他抿了抿嘴,顺势接住了。 “去拿些生姜和酒来,还要一把刀和一个碗。”甄氏轻声吩咐道。 卢豆应声退下,不多时就抱着托盘进来,把王妃吩咐要的这些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甄氏起身,取刀将两块手掌大小的姜块都切出一道截面,接着把两块姜都丢进了碗中,又往里倒了小半碗酒。 接着,她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在烛火里引燃,而后迅速捏着宣纸的一端,将火苗在酒碗里虚晃了一道,整个碗里立刻燃起了青蓝色火焰。 “琮儿,坐过来,让娘看看你背上的伤。” “我——”世子仍想拒绝。 “陈翊琮。” 甄氏忽然喊了世子的大名,世子本能地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他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怒气,下床坐到了甄氏身旁。 一旁卢豆适时地端着烛台靠近给王妃照明,世子脱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和手臂来。 甄氏看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说只是练箭吗?练箭会伤成这样!?” 世子不答。 一旁卢豆翻眼看了看身边的两位主子,又忍不住道,“王妃不知道,王爷常去骑射场看世子的,有时候世子不当心脱了靶,王爷就……” 话没说完,世子已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卢豆只得噤了声。 甄氏心疼地望着儿子的背,虽然这些伤并不重,只是将将留下了些淤青,皮肉都还是好的,但这斑斑驳驳的痕迹看得她实在揪心。 “手臂上的血口呢?”甄氏轻声问道,“是今晚弄的?” “是砚台。”世子低声道,“我今晚走神了,所以没躲开,不过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卢豆又插嘴道,“那砚台边角那么尖,世子爷的衣裳可是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的呀,不信我把衣服找来给王妃看看——” 世子回过头瞪着卢豆,“你给我出去。” 甄氏有些无奈,轻轻对卢豆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卢豆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奴婢就在门外,主子们有吩咐就喊我。” 随着卢豆从外头把门合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得酒精燃起的火焰烧得姜毕毕剥剥,甄氏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世子身旁。 她熟练地从火焰中徒手捏起了姜块,趁热将它按在世子背后淤青的地方,反复用力揉擦。 “疼吧?忍一忍……”甄氏轻声道,“你背后好几块地方还是青黄色的,一会儿把淤血都散出来,就不疼了。” 世子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睛,死死咬住了自己垂落的长发。 每揉擦一会儿,甄氏便将擦旧的姜面切了,把姜块重新丢进火里去烧,再捡另一块烧热的姜出来接着擦。 没过一会儿,世子就疼得满头大汗,而背上的青黄色伤处,也渐渐转成了大片的紫红色——虽然看起来更加地狰狞了,但疼痛却比先前舒缓了很多。 “娘这些日子太忙了……”甄氏低低地说道,“所以没把琮儿照顾好,是娘的错……” 世子眉心松了松,微微睁开眼睛。 “其实你父王邀过我几次,让我一起去猎场看看,但娘手里绣活儿太重,全都是赶着给你皇爷爷的献礼,实在是不敢耽搁,也不能交给旁的什么人去做……” 世子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甄氏没有听清,但听语调似乎是体谅的话。 “至于你父王……”甄氏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别记恨他,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所以当得乱七八糟的。” 第一百六十章 留白 酒慢慢烧完了,桌上便剩下一个滚烫的瓷碗和一堆老姜。 甄氏用自己的帕子把世子背上最后的一点酒与姜汁擦净,想去揉揉他的脑袋,但伸出手,却只是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些年来与这对父子的相处,让甄氏明白了许多事。 譬如说与恭王相处时,其实不必作出什么贤良淑德的样子,更不用低眉顺眼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去讨他的欢心,只要当他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