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风,把柏司药吹到我这储秀宫里的呢?” “没有吹什么风,贵妃娘娘让我来,我就来了。”柏灵的声音仍像先前一样没有什么起伏,“听说林婕妤是因为吟风园的事情,好几天都没有睡好,是吗。” “是呢。”林婕妤轻笑了一声,“毕竟是一条人命呀,在眼前就没有了,任谁不觉得伤心呢?” 柏灵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凝结,但下一刻又垂眸笑道,“娘娘慈悲。” …… 吟风园的那一场悲剧只在两人谈话的开头蜻蜓点水地掠过,而后柏灵便煞有介事地调取了近日林婕妤的起居注,就像当初给贵妃诊治一样。 在等候起居注送来的时间里,她嘘寒问暖地问询了林婕妤近日的许多生活细节,林婕妤说得虚虚实实,与之后送来的起居注相比几乎大相径庭。 可是柏灵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抑或是注意到了也不提。 在认真翻阅了近一个月的起居记录之后,柏灵更是贴心地指出了林婕妤大约十几处影响睡眠的生活习惯,而后更是给出了非常切实可行的改善建议。 这一场对谈出乎了双方的意料。 当林婕妤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全程几乎都只是在当一个大夫的柏灵时,柏灵也在暗暗为林婕妤竟然真的只是在扮演一个病人而惊讶——双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额外的情绪和行为。 好像这就真的是一次普通的出诊。 当柏灵再一次踏出门槛时,金枝绷着脸出来送她。 尽管在主子面前她需要对柏灵维持基本的客套,但三个人谁都知道对方在装。柏灵在吟风园里满身血污的样子,金枝记得清清楚楚——而她也早就和林婕妤说了这件事。 金枝想不通为什么自家主子要对柏灵这么地和颜悦色,但她至少知道一点——那个死在蛟龙口中的女孩子,正是柏家兄妹那晚带进园子的。如果柏灵不是冷心冷血,那像今天这样上门就肯定另有所图。总之不该是像今天这样客客气气,温良恭俭让。 连金枝自己都能想到这一层,难道林婕妤不会吗? 再次经过那片蔷薇花圃,柏灵又一次停了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刚才没有问,不知道能否问问金枝你呢。” 金枝看向柏灵,满心想着的都是前几日晚上柏灵目光灼人的样子,语气也便不那么友善,“问什么?” “储秀宫里,老鼠很多吗?”柏灵轻声道。 金枝立时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啊,哪儿有老鼠?” “我看花圃里放着捕鼠夹,”柏灵面色平静地指了指花丛,而后又四下望了望,“那边墙角里也放着捕鼠夹,光是这一眼就看到了七八个……” “那是用来防猫的,”金枝冷冷地说道,她斜眼睥睨着柏灵,“刚才娘娘不是也和你说了么?夜猫叫起春来没完没了,而且还容易伤了园子里的花。” “原来如此啊。”柏灵点了点头,“谢谢赐教。” 将柏灵送出了宫门之后,金枝快步折返,再推门进屋时,林婕妤已经不在榻上躺着了。她坐在桌案前,像一个厌学的孩子一样斜斜地伏靠在桌案上,左手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拿着笔,低头写着什么。 “奴婢已经把那个司药送走了。”金枝轻声道,“娘娘怎么自己动起笔了,奴婢来帮您研墨……” “你也出去。”林婕妤莞尔着说道,她并没有抬头,手里的笔一刻不停地落在纸上。 …… 这天上午,柏灵大约在离开承乾宫一个多时辰之后,又很快折返。 一直在院子里写写停停的三人都有些意外,但柏灵也没有理她们,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匆匆进了东偏殿,而后把门关了起来。 “青莲你去看看?”胭脂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青莲去东偏殿看看情况,“别是出什么事了。” 青莲才要抬脚,又收回了步子,“柏司药又没喊我,我过去干什么,先别管别的,干好自己的事吧!” 屋子里,柏灵取出了自己之前做咨询记录的册子,独自坐在了桌前。 即便是在研墨的时候,她脑中也在一刻不停地整理着方才的所见。一些是谈天时林婕妤自己说的,半真半假不足以采信,一些是在翻起居注的时候看到的。 比方说,林婕妤每晚睡觉屋内必须点灯,否则无法入睡——这件事很有意思,这种现象很少在成年人身上出现。需要开灯才能睡着的唯一因素就只有恐惧,对黑暗里潜在危险的恐惧,抑或是对回忆的恐惧; 又比方说,林婕妤有抽旱烟的习惯,她银色的细杆烟枪就放在床榻边的矮柜上。 如果不是起居注里记了这一点,柏灵可能根本不可能留心到这个女人的指尖其实是有些微微泛黄的,事实上当她进入储秀宫的时候,金枝正在准备给林婕妤染指甲——指甲花、研钵、缎带和细线都放在桌上; 这个女人对蔷薇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爱,在自己的宫院里开了两个花圃单独栽种; 她收集了相当多的鼻烟壶,有一些放在陈列架上,似乎还有更多不喜欢的砸了或是收了起来; 以及,每个月中下旬,她都要去东林寺进香。 …… 柏灵一如既往地将这些讯息事无巨细地用英文记录下来。一处细节攀着另一处细节,每一处都像散落的火星,虽然暂时还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联系。 记录完成之后,柏灵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她伸手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落笔写下的东西。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卷籍 林婕妤……到底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一趟储秀宫呢? 且在去了之后,林婕妤几乎没有任何隐藏或拒绝。 自己说要看起居注,林婕妤挥挥手就派人去提,对自己所问的每一个问题,她也几乎都给了回答,没有任何要遮掩或防备的姿态——只不过她随口的一句话便是真真假假的谎言,哪怕知道起居注一送来,自己的某些言行就要被拆穿,也毫不在意,仿佛这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习惯。 柏灵百思不得其解,手中的笔停在那里,因为出神而在纸张的一角晕染出一片墨晕。 门口传来推门声。 “柏灵,你怎么把门锁住了呀!”宝鸳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 柏灵将手中的纸册合上,飞快地把它重新藏了起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外衣脱了,才去开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柏灵藏在门口,轻声道,“我在换衣服呢,宝鸳姐姐。” 宝鸳轻轻哦了一声,闪身进了屋,然后把门又合了起来。 柏灵重新锁上门,而后穿着中衣去衣柜里拿另一身外衣。 “你昨儿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宝鸳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