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变得自洽了,没有一个外部视野置身其中,就很难发现问题的所在。所以很多人很容易在同一个地方摔倒,总是在犯同一个错误。” 柏奕坐直了背,“诶……想听。” 柏灵看了看他,“想听什么?” “想听人为什么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柏灵长长地“嗯……”了一声,沉吟着抓了抓自己的额头,“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右手握拳,在左手的掌心上轻轻打了一下,“你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 “……蓝胡子,”柏奕想了想,“童话吗?” “对,童话。” “有点印象,但记不清了。”柏奕说道,“你讲讲看?” 柏灵笑了笑,她低头想了片刻,轻声开了口。 “这个故事呢,是说有一个长着蓝胡子的商人,独自居住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城堡里。 “有一天,蓝胡子在回城堡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村庄。一个少女从他的马下经过,他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少女,于是蓝胡子就到少女家中,向她的三个哥哥表明求娶少女之心。 “三个哥哥同意了这门婚事,少女就随蓝胡子一起回到他的城堡。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两人过得非常甜蜜,蓝胡子带她逛遍了这座城堡的每一处房间,和她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蓝胡子又要出远门,临行前,他把妻子喊道身边,交给她一串钥匙,蓝胡子对妻子说‘这城堡的一切都属于你,你可以拿着这些钥匙独自游荡,只有一件事,你必须万分小心……’” 柏灵说着,凭空捏起了什么,伸到柏奕的眼前。 柏奕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柏灵的手,又看了看柏灵的眼睛。 柏灵的表情变得阴冷,她用蓝胡子一般阴沉而严厉的口吻说道,“‘这把小小的金钥匙,能够打开阁楼的房间,而那个地方,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进去。’” 柏奕笑了一声,“……所以后来妻子一定进去了。” “是的。”柏灵也笑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平静,她轻声道,“妻子在蓝胡子走后,先是遵从约定,独自在城堡中生活,她一个人又逛遍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推开了每一扇窗户,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阁楼里的景象也越来越好奇。 “阁楼里究竟有什么呢?妻子每一天都这样想着。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非要用真相去填补。于是就在某一天下午,妻子鼓起勇气,拿着那把小小的金钥匙,走上了阁楼……” 也不知道是今晚的月光太好,还是柏灵的讲述太吊人胃口,柏奕竟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一片黑暗中,妻子推开了那道门,一股难言的恶臭扑面而来,她往里走了几步,眼睛终于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也就在这时,她看见墙上钉满了尸体——那是蓝胡子的前妻们,每一个不听劝告,走进阁楼的前妻。” 第十三章 蓝胡子的影子 “妻子惊恐万状,脚下一滑跌倒在阁楼的血泊之中,钥匙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她捡起钥匙,匆忙从房间中逃了出去,换下了血衣,又将沾染了血污的钥匙拿去水池边冲洗。 “然而这时她才发现,那把金色的小钥匙的血迹是冲不掉的,洗干净了一面,血迹又会从另一面渗过来。妻子绝望万分,蓝胡子却在这时回到了家中,进门就要妻子归还钥匙。” “妻子被杀了?”柏奕追问道。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B?u?Y?e?不?是?ì????ù?w?e?n?2???Ⅱ?⑤??????????则?为????寨?站?点 “没有,”柏灵摇了摇头,“她冲上城堡的高台,高声呼唤自己的三个哥哥,哥哥们骑马赶来,将蓝胡子刺杀在城堡,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所以,你说人总是在相同的地方跌倒,是因为……”柏奕停顿了片刻,“人永远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和窥视心吗。” “这是很标准的妻子视角。”柏灵抬起眸,低声道。 “妻子视角……?” “这么理解完全是可以的,毕竟文本一经问世,解释的权利就都在读者手里了。”柏灵轻声道,“这个故事原本是一个血腥的民间传说,后来被改成了善恶有报的童话故事。既是在警告孩子,不要有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又或者是不要被陌生男人的花言巧语蛊惑,真正值得信赖的只有家人,诸如此类。 柏灵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柏灵再一次看向柏奕,“几乎所有人在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会将自己或身边的人代入妻子的视角。比如上面说的这些寓意,几乎全都是在劝谏潜在的‘妻子’们,你们应当如何做,才让自己免于被蓝胡子杀掉的厄运。” “……有吗?” “有的啊,”柏灵轻声道,“就像人们听狼来了的故事,一般都是把自己代入那个放羊的孩子吧,一般人都会想‘啊,我不能像他一样撒谎,不然会被吃掉’,而只有很少的人会去想——‘啊,就算有小孩撒谎,我也不应该这么严厉地去惩罚他’。” 柏奕哑然失笑,“所以你在这个故事里代入的是……?” 柏灵也笑起来,“其实如果你选择代入蓝胡子的视角,抛除这个故事里所有具体的人设,而将每一个角色和关键道具都当成一个一个的隐喻,这个故事就会变得比教人自保的说教来得更有趣。 “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蓝胡子真的那么不愿意让妻子看见自己的阁楼,那他为什么在单独把妻子留在家里的同时,还要专门留下那把金色的钥匙? “事实上,他不仅留下了钥匙,还要特意留下一句‘绝不能去’的叮咛……这难道不是在引导妻子去探索阁楼上的小房间吗?如果他仅仅是想杀妻而已,为什么非要设置一个这样的考验,直到妻子失败了,才化身恶魔要来取她的性命呢。” 柏灵顿了顿,“说起人总是在相同的地方跌倒,其实蓝胡子才是这个故事里一次次重复着错误行径的人,不是吗?” 柏奕想了想,坦率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明白,你是在做蓝胡子的犯罪动机推测?” “不是的,”柏灵垂眸笑了笑,“我刚才说了,我们可以抛开具体的人,把故事里的人物和关键道具都当成隐喻来理解…… “蓝胡子和少女的结婚,就如同是两个陌生人建立一段关系; “蓝胡子居住的城堡,以及城堡里的每一个房间,其实都是他的过去和现在; “那么在阁楼顶层,一个装满尸体、无法示人的小房间,你觉得意味着什么呢?” 柏奕这时才有些隐隐的理解,“……意味着,一些秘密。” 柏灵点了点头,“是的,意味着一些,永远无法和他人启齿的秘密。” 她接着道,“如果我们把故事里所有的死亡,都理解成一段关系的终结,那么故事里藏在阁楼里的尸体就很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