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也不是我从临厦接过来的,从涿州到平京足有两千里路,屈家花了重金早早将颜家夫妇安置到京城,恐怕也不是为了让这家人早日团聚吧。” 屈老夫人声音陡然升高,“……所以你就让郑淑在这个时候安排他们见面,然后当场戳穿胭脂的假身份!?你知不知道在这各节骨眼上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会造成什么后果!” 柏灵神情淡然,“什么后果?” “不要在那里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圣上对林氏一向是什么态度,就算现在人被关押在大理寺又怎么样,皇上就把案子放在那里,拖延着,这是什么意思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你在这个时候让郑淑闹这么一出,只会让人觉得承乾宫在落井下石!来日等林氏出狱——” 柏灵轻声笑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带着几分不屑,直接打断了屈老夫人的震怒。 柏灵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桌前茶壶的壶盖,看起来既不担忧,也不在乎屈老夫人所说的一切。 屈老夫人一时噎在那里,这片刻的震惊很快转为了更大的愤怒。 “柏灵——!” “老夫人也不用去考虑怎么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解决胭脂,”柏灵也提高了几分音调,看向对面瞪圆了眼睛的老太太,她笑着道,“像现在这样正面出击就很好。不仅解决了麻烦,而且敲山震虎。至于林氏…… “她出不来了。” 屈老夫人怔了怔。 她出不来了? 谁出不来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四十五章 谁的手笔 “你什么意思?”屈老夫人带着几分狐疑问道。 柏灵轻声道,“就是……字面意思。” “不要在这里东拉西扯!”屈老夫人的手掌砸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每一个字,都给我说清楚!” 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全无好感——柏灵心思太多,阳奉阴违,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如今屈家也不会和内宫近乎彻底断了联系。 但毕竟现在贵妃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小皇子接回到身边。 就冲着这一件事,屈老夫人觉得也可以暂时留着柏灵的性命,只要这个丫头愿意听话,心智能再成熟一点,不要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那么她不介意留着这样一个能哄女儿开心的小姑娘陪在女儿身边。 但如今看来,柏灵非但没有一点长进,反而变得比先前更加倨傲。 屈老夫人掩息着自己的懊恼,但那双带着轻蔑的眼睛还是直白地表达了她的愤怒。 然而柏灵笑了笑,依旧没有理会——屈老夫人挥过来的每一道拳头,都像是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 只见柏灵慢慢地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片刻的沉默之后,柏灵忽然开口道,“老夫人,其实在我遇到的这么多人里,我总觉得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 屈老夫人早已经脸色发青,听到这句话冷哧了一声。 高处的风吹得她眯起了眼睛,柏灵面容沉静,没有回头。 “我听宝鸳说起过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事。”柏灵轻声道。 屈老夫人没有说话,目光带着憎恶和警惕看向了柏灵。 “当年常家风雨飘摇,老夫人你凭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如今北境仍是常将军在镇守,常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也觉得老夫人所行之大义当得起忠孝二字。这分独自扛起家族兴衰的勇气,其实非常打动我。” 屈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昂起了头,将目光转向别处。 “我猜,老夫人余生拼尽心力、想为屈家谋一个家道中兴,也是想报答当年屈家对你的恩义吧?” 柏灵转过了头,平静问道。 屈老夫人握紧了手杖,她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柏司药,你不要以为在我面前巧舌如簧,就能也把我哄住。我年纪大了,不吃你这一套,我今日让你来——” 柏灵笑着摇了摇头,“屈老夫人,其实我对你今天叫我来干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在宫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想来看看你罢了,结果你果然还是一点也没有变,甚至不屑于在我面前隐藏恶意,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页?不?是?ì?????????n?????????5?.???o???则?为?屾?寨?站?点 柏灵笑了笑,“我有许多想说想问的话,只不过,老夫人你要是学不会怎么和人好好讲话,我们就没有对谈的必要了。” 说罢,柏灵转过身,再次向着楼梯口走去了。 “你站住!”屈老夫人呵斥了一声。 柏灵果然停下了脚步,“屈老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屈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柏灵,别怪我这老人家没提醒你,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傲慢……后悔!” “那么老夫人也是一样,”柏灵轻声道,“等到那时,希望您老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待人,怎么待我。” 四目相对,屈老夫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脚,似乎踢在钢板上。 …… 日子又往后平静地推移了三日。 每天都有北境的消息传来,有几成好消息就有几成的坏消息,剩下的全是求粮、求饷。 这几日的建熙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耳鬓的白发亦是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见词情形,内阁的几位阁员这几日几乎没有回过家,日常吃住都在内阁,以应对建熙帝不定时的传召和议会。 黄昏时分,张守中提着食盒来找孙北吉。 “阁老,”他将食盒放在孙北吉的案头,“且歇一歇吧,来尝尝拙荆的手艺。” 孙北吉面色沉郁地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轻声叹了口气。 食盒里备着两份碗筷,张守中熟练地将孙北吉桌上的文件、奏疏挪到一边,然后又将几盘精致的小碟摆了出来——案桌上几乎没有荤腥,都是一些时令时蔬和豆腐做的点心。 菜肴基本都在照顾孙北吉的口味,他毕竟已经年迈,口味也日趋清淡养生起来,两小碗白米饭上撒着黑色的芝麻,正冒着香气。 两人吃着饭,还是在对着公务,孙北吉连续追问了四五件今晨送去司礼监的票拟,有些已经得了批红,有些还没有,张守中一一答复,两人有问有答,多年配合的默契一览无余。 说罢了所有的公事,张守中忽然道,“今日大理寺那边的一道折子,也不知道阁老有没有听说。” “什么?” “是关于前些日子里宫中巫蛊之事的,大理寺给罪妇林氏订立的罪名出来了。” 孙北吉点了点头——在从前就没什么人愿意花时间和那位林婕妤耗,现在这个时节就更没有了。 他能想象得到建熙帝想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