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熟茶,经得住放,你也可以分给别的学徒,竹罐里装的都是今年的新茶,统共也就这么点,你就留着自己喝吧。” 这字迹龙飞凤舞,既带力道又有几分潇洒,虽然没有留姓名,但很明显就是曾久岩的手笔。 柏奕将那罐茶叶放到了柜子里,然后喊来学徒,将几块茶饼分了。 也正此时,西柴房外又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几分,不由得望外望去,生怕又是哪里的郡主带人来闹事了——然而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而后,京兆尹郑密带着他的长史,和现任的太医院首席章有生一起出现在了柴房的大院门口。 尽管只见过一次,但柏奕认得这位京兆尹大人——当初蒋三派人围了柏家院子的时候,就是这位郑大人姗姗来迟,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当时所有的麻烦。 “这里,谁管事啊。”站在郑密身后的长史孙庸上前两步,开始在门口喊话。 还未等柏奕回答,章有生便向着柏奕直接招手,笑容僵硬地说道,“柏奕,你快点儿过来一趟。” 碍着上次申集川在仁心堂前一斧子砍断合抱之木的阴影,章有生现在有点怕见柏家父子两人——天晓得这对父子是什么时候傍上的将军大腿。 柏奕下了石阶,简单向眼前三人打了个招呼。 孙庸看了看有些过于年轻的柏奕,不由得更沉了几分脸色,“昨日城南流民闹事,有四个活着的人证在你这里,是吗?” 柏奕颦眉,“四个病人确实是在我这里。” “让他们跟我们走一趟吧,衙门里有重要的话要问他们!” 柏奕望了这位长史一眼,然后看向了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京兆尹郑大人本人,明知故问地抬手作揖,“不知两位尊驾是?” “这位是平京京兆尹郑大人,我是京中长史佐官孙庸,城南流民一案,现在便是我们郑大人在主理。” 果然。 柏奕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如果只是单纯提审四个证人,这位京兆尹和他的长史有什么必要亲自赶来。 管辖着一整个平京城的官员,办起事来竟会这么亲力亲为吗? 柏奕想了想,答道,“病人现在情况不太好,伤口才刚刚缝合,现在只能静卧休息,不能移动。” “那也无妨,我们进去审就是了——” 那位长史说着就要往里走,柏奕眼疾手快地用肩膀和胳膊挡住了他。 孙庸停下了脚步,斜眼看向柏奕,“干什么?” “病人需要清休,要审问也至少等三天以后伤势稳定了再说。”柏奕答道,“再者,要提审证人,你们带了提审文书吗?” 郑密一直站在后头,这时便笑了一声,他上前以一种长者的姿态上前,笑着道,“本府都亲自来了,还要什么文书啊?你这个小年轻,不要在这里碍事,误了军国大事,你想想,你担当得起嘛?” “军国大事?”柏奕怔了一下,“这是什么军国大事?” 见柏奕还是像个愣头青一样堵在门口,章有生在一旁压低了声音,急着劝道,“郑大人都亲自过来一趟了,就见见病人,有什么要紧的嘛。” “当然要紧,”柏奕皱眉说道,“如果一定要见,也必须先约定好谈话范围和时间,现在人伤成了那样,要是再受点惊吓、刺激,你们还让不让人活命?” “约定谈话范围和时间?谁来定?和谁定?”郑密冷笑了一声,刚要开始发作,一旁章有生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将郑密拉到一旁。 两人彼此咬了一会儿耳朵,谈话间,郑密脸色一变,回头看了柏奕一眼。 柏奕捕捉到这个视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稳。 不一会儿,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郑密脸上又换了一副笑容。 柏奕明显感觉郑密的态度陡然转了个弯。 “原来是申将军钦点的小太医啊。”郑大人由衷笑道。 柏奕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他看向别处,轻声道,“我还算不上太医,只是……尽力救人罢了。” “诶——”郑密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笑意,“将军为柏家两位大夫勃然一怒的事情早就传开啦,小太医不必妄自菲薄。被申老将军这般维护的人,放眼整个大周统共也就那么几个。” 柏奕的手抬在半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郑密接着说了下去,“既然小太医也是申将军的人,那有些话就好说了。我不和小太医隐瞒,我今日就是被申将军催得紧——老人家现在就在京兆尹的衙门里坐着等我带消息回去呢……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柏奕心中微沉,“申将军也插手这件事了?”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亲自过来嘛,这些流民和从前来的那些不一样,有点名堂,申将军从前在北境的时候和这类人斗争过,有经验。” 郑密说着,脸又微微严肃了几分,“这是关乎我平京安危的大事,这些活口都是这次案子里重要的证人,小太医可不要犯糊涂啊。” 话说到这一步,柏奕明白再阻拦问话已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是重要的证人,想必郑大人也不希望他们死在这里吧。” “那肯定啊,牢里还关着一大批人等着指认呢。”郑密身体稍稍后仰,他捋了一把胡子,“不过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这件事圣上是下了死令三日内要出结果的,人能活着固然好,就是活不下去了,这案子也得查。” “那请郑大人和你们这儿要去问话的人进来吧。”柏奕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在进病房之前,有一些固定的流程要走。” 几人面面相觑,一下看不懂柏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五十四章 问询 这套流程搞得郑密很被动。 他一开始以为柏奕只是让他们放放东西,等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头的学徒个个都跟在服丧似的——个个都穿着白衣。 不是那种精细的白面丝绢,而是货真价实的粗布白大褂。 “小太医这……什么意思?”郑密的脸沉了下来,“我们也要换衣服吗?” “换,不过几位大人的衣服是浅蓝色的。” 郑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他皱眉道,“太医院里面穿着这种衣服,多不吉利。” 柏奕点了点头,“是啊,但也没有办法,为了消毒隔菌——白色的衣服最容易发现污染,哪里碰了脏了很快就能发现。” 郑密听了个大概,“消毒隔……隔什么?” “大人这边请。”柏奕没有多作解释,带着几人进了预备间,“要准备的事情有点多,我们先说正事吧。” 几人换了衣服,戴上了鞋套,而后又被柏奕按着洗了手,戴上口罩。 章有生也跟着做了,几人问起缘故,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