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更应当相信柏灵的啊…… 陈翊琮的咽喉动了动,他望着近旁的米粥,轻声道,“你……先吃一点东西?” “不。”柏灵看了那碗粥一眼,摇了摇头,她又重新躺了下去,低声道,“在看到十四平安回来之前,我什么也不吃。” …… 北镇抚司的郊外石场,韦十四倒在雪地中,人们四散开去,韩冲迈着稳健的步子慢慢靠近。 在三轮火铳的轮攻之后,昔日的燕子暗卫神情痛苦地倒落在地面上。 尽管之前的命令是,尽量留下活口,不要往要害上招呼,但暴烈的火铳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用来覆盖皮肤的绷带许多已经散落,浑身上下被灼伤的痕迹不可胜数,随火铳喷射而来的弹丸和石球几乎贯穿了他的右肩、左腿和脚踝。 黑色的火药灰烬弥散在他的周身,鲜血慢慢从身下四面渗开。 和这些伤势相比,此时日光的灼烧似乎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韩冲走到他身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手掐住了韦十四的脖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当场折下韦十四的性命——这个曾经处处压他一头的同门,此刻的性命就像一只蚂蚁,捏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师傅还在,看到你现在这种丧家之犬的样子……”韩冲表情木然地扬了扬眉,“他还会觉得,你是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吗?” 第四十八章 韦英 韦十四艰难地呼吸着,他的左手本能地抬起,试图掰开韩冲的手。 然而这是一种徒劳。 韩冲的手慢慢用力,慢慢抬升,他听着韦十四喉咙中传出垂死的呜咽,而后骤然松手。 韦十四再次跌落在地上,震得周身疼痛。 “来人。”韩冲回转过身,几人立刻上前听令,他轻轻踢了地上的韦十四一脚,“带回镇抚司鸩狱。” …… 入夜,新的米粥来了又凉,凉了又热,柏灵依旧独自坐在屋中,等候着来自养心殿的新的消息。 天黑了,又一日过去了,柏灵听见院子里偶尔传来换岗的脚步声——那是皇帝的守陵人。 其实哪里用得着这样的阵仗,没有了十四,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已。 不要说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守陵人,在这样一个宫墙巍峨的地方,即便是宫中最普通的侍卫,也一样能轻易挡住她的去路。 下午提出要见十四,陈翊琮让她等消息。 而后柏灵又想再见一见父亲和柏奕,陈翊琮拒绝了。 柏灵隐隐觉得,在十四之后,陈翊琮大概还会用柏奕和父亲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只是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所以他还没有这么开口。 但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 今天她能用这样的近乎自戕的行为,来恳请陈翊琮暂时放下对韦十四的杀心,可来日她始终拒绝进入那座后宫的时候,这样的恳请,又有什么用呢。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稳住陈翊琮的心神? 但所有办法,也都只是暂时的拖延而已吧…… 等到真的到了那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柏灵挠了挠头。 腹部又一阵饥饿的感觉传来,饥饿让人觉得清醒。 只是在黑暗中,柏灵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大概是类似烧鸡这样的、油汪汪的香味…… 她微微颦眉——是赵七这是换了种思路来哄她吃饭么? 柏灵闭上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儿,可外屋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脚步声、磕碰声……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在意起来,于是翻身坐起,再次嗅了嗅。 屋子里没有点灯,柏灵慢慢走到桌前,伸手去摸放在桌角的火折子,就在她点燃烛灯的瞬间,柏灵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w?a?n?g?阯?发?B?u?页?ǐ?????????n????????⑤????????m “诶嘿嘿嘿……老朽的烧鸡,惊着司药了么?” 柏灵惊声喊了一声,手里的火折跌在了地上,她立刻向身后看去,一个老头子笑眯眯地,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茶几上。 他手里拿着被油纸包着的大鸡腿——香味的源头,显然就是这里了。 “柏司药?”赵七在外头显然听见了柏灵的声音,“您怎么了?” 老者笑着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柏灵耸了耸肩。 “……我没事。”柏灵声音有些虚弱,“屋里没有点灯,我差点绊了一跤……” “要不要奴婢——” “不用进来,”柏灵轻声道,“我没事。” 赵七的声音静了下去。 屋子里灯火昏黄,柏灵望着眼前的老人,隐约觉得对方有几分面熟,但又一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这道魔性的笑声…… “小司药,胆子挺大。”老者微微眯起眼睛,“见着老朽也不怕的嘛?” “……我们,”柏灵手持着蜡烛,有些迟疑地望着他,“在哪里见过吗?” “当初司药进卷籍司的时候,还只有这么高呢。”老人家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现在,真是长大了。” 一瞬间,柏灵只觉得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当初那个引着柏灵在地下卷籍司查了一夜文书的奇怪老人,不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人吗? “……是你!” “是我呀。”老者笑起来,“小司药还打算这样饿自己多久?” 柏灵望着老人,慢慢将手里的烛灯放在桌上,她抽出近旁的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柏灵的目光落了下来,她轻声道,“等见到了十四——” “我已经见过了。”老人家低声道。 柏灵目光微动,旋即看向老人,“他怎么样?” 老人干笑了两声,“还活着,但也只是还活着而已了。” 接着,他将今日石场的事情一一告知柏灵,柏灵听到眼红。 “既然您早知道……您为什么……” “老朽不救自己找死的人。”老人漠然说道,他看向柏灵,“不过,皇帝确实停下了今晚的审讯,但未必明天不审;即便明天不审,也未必后天不审……小司药也要一直这样饿下去吗?” “……不然呢?”柏灵看着眼前的老人,“您现在还能去救十四出来吗?” 老人笑了一声,“救出来了,又能如何呢?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出了北镇抚司的鸩狱,就能免于一死吗?” 柏灵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她忽然道。 “老丈您,大约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吧?” 老人微微挑眉,“怎么说?” 柏灵起身去枕头下拿了一样东西,然后慢慢走到老人的身前。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在想……”柏灵将手伸到老人的身前,“……究竟是谁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和柏奕呢?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