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换洗了,连忙又将念念松开。 她重新将床铺平,然后把孩子放在仍旧干燥温暖的那片地方。 “娘?”念念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娘在,”宝鸳轻声道,“我去换身衣服。” 宝鸳声音哽咽,先前到家之后,她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甚至感觉不到饥饿,整个人都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愿动。 今晚也没有时间再洗澡了,只能明早去。 “爹爹呢?”念念又问道。 宝鸳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低声道,“他在外面有事,今晚可能也不回来了。” 念念应了一声。 宝鸳自己心口一阵发紧——其实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又去哪里赊账喝酒了吧…… 母女俩很快都在床上躺了下来,念念听话地把头枕靠在母亲的手臂上,虽然宝鸳身上并不好闻,但念念还是抱得很紧。 宝鸳感觉女儿像一只小猫似的蜷在自己怀里,顿时鼻子一酸,她轻声道,“……你在柏灵姐姐那里乖吗,这段时间?” “可乖了。”念念小声回答,她抬起头,软软的额发蹭在宝鸳的下巴上,“娘下次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念念一起走好不好……念念好想你。” 宝鸳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什么也说不出,只好连连点头。 “我以后还能去柏灵姐姐那里吗?”念念忽然又问道。 宝鸳怔了一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为什么?”她忍着悲伤问道,“……你觉得柏灵姐姐那里比娘这儿好是不是?” 念念摇了摇头。 “柏灵姐姐每天晚上给我讲故事。”念念轻声道,“她本来是说,等故事讲完的时候,娘就回来了,但昨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宝鸳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再次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 念念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哭,但非常懂事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宝鸳才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柏灵姐姐都给你讲了什么故事?”宝鸳轻声问道,“你也讲给娘听好不好?” 念念听话地点头,“那我给娘讲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当初在讲述的时候,被柏灵拆成了五个部分,哄着念念睡了五个晚上。 重新连贯复述的时候,念念漏了一些细节,但整个故事的脉络都记得很清晰。 念念讲得很兴奋,只是此刻时间着实太晚,在说完了这一个之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困意。 念念轻声告诉宝鸳,还有小红帽,灰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勇敢的小裁缝……这样那样很多很多个故事。 以后每天晚上睡前,她都可以把这些故事,也讲给娘听。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衣 第二天一早,念念还没有醒,宝鸳已经在屋子的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 她自己捡了一些砖瓦、稻草和泥浆来,趁着这一日的晴天重新去补自家的屋顶。 一个月没有回来,小屋里已经布满了灰尘,虽然家里原本也没有几件家具,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墙面、几个箱子和仅有的一个木柜都给擦了个遍。 家里还剩一天的口粮——刚好今天她男人也没有回来,中午还能煮一锅粥应付。 等下午她把脏衣服洗了、晾好,晚上再去外面接几趟临时拉夜车的活儿,明天的口粮也就赚到了。 太阳很快升了起来,念念也下地来一起帮忙。 屋子里亮堂起来,宝鸳这时才第一次望清楚女儿的脸。 一个月不见,念念比之前胖了一些——至少脸上和胳膊上看起来有肉了。小女孩的脸颊上透着粉色的红晕,指甲缝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要干活儿前,念念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从前已经被洗得看不出颜色的短褐。 “这件衣服也是柏灵姐姐给你做的吗?”宝鸳若无其事地问道。 “嗯!”念念将它们抱在怀里,很是珍惜地放到靠墙的一口箱子里,“昨天柏灵姐姐问要不要全都带上,念念说穿这一件就可以了,因为念念最喜欢这一件!” 宝鸳的目光落在重新盖好的木箱上。 “还记得娘从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宝鸳轻声道,“别人给的东西……要怎么样?” 念念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但没有回答。 宝鸳又问了一遍,“要怎么样?” “要先拿给娘看,然后才能收……” “不然呢?” “不然可能会被拍花子的骗走。”念念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看起来有点沮丧,“但柏灵姐姐不是拍花子的……” 宝鸳上前蹲了下来,“柏灵姐姐确实不是拍花子的,但念念下次再收别人的东西,要记住娘的话,知道吗?” 念念点了点头,“……那这身裙子,能留着吗?” 宝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感觉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在此刻都变得有些苍白。 她一时眼眶又热了起来。 宝鸳忽然有了些患得患失的慌乱,尽管她无比确信女儿还是那个懂事的女儿,但谁能保证将来她不会觉得柏灵那边才是更好的去向呢? 毕竟和兰字号的锦衣玉食比起来,这里的家实在…… “娘,”念念又喊了一声,“可以吗?” 宝鸳背过脸去,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实在想留,就留着吧。” …… 宝鸳没有再去兰字号,尽管那里给的工钱是其他地方的几倍。 她撸起袖子,继续去金字部和水字部的花窑里碰运气,路上有人认出她来,有些是住在她附近的邻居,宝鸳很讨厌这些十几岁的野孩子,他们远远地对着宝鸳喊“娘娘”,然后发出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等到开始接活儿的时候,她试图和花窑里管事的讲价,那人看了看她,也是一声冷哼,“我这儿可不是伺候娘娘的地方,你要是嫌少,去别地儿啊。” 管事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所有人都往宝鸳这里看了过来。 于是宝鸳明白过来,在她丈夫偷偷将首饰拿去典当之后,她曾经侍候过贵妃的事情,大抵已经在这里传开了。 熟悉的低笑和议论声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耳朵里。她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将粗绳绕在自己的背上,然后拉上了一辆破板车就往外走。 几个交接登记的关口,都有过往的熟人凑上来和她打招呼,几句寒暄之后,大家都会来问几句。其中一人,正是先前想方设法想拉宝鸳去钥字号的皮条客,他前前后后绕着宝鸳,“外头传的是不是真的啊,你是真在宫里待过?” “那你见过皇上么?” “你以前在宫里是不是就相当于大户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