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喊盛朗去她那儿睡,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了。”
“以臻……人总要向前看的。”芮咏听完轻轻叹气,“说实话,像盛朗这样的男人,六年才有新女友,其实已经很……”
“我知道,我知道……”夏以臻在芮咏怀里用力点头,“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介意,是我的问题。”
“可是怎么办,学姐……我发现我可能真的承受不住,我没法接受,我不想骗自己。”
“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所以我也逞能,不想比他差,我想试试,想试试也潇洒地祝福他。可我现在觉得我想错了……他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不然他生日那日不会发烧开了十小时车回来见我,可我那天竟然还在惹他生气,或许他发现我真的很令人讨厌……是我太愚钝了,一直都是我。”
眼泪再度掉下来,六年了,夏以臻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敏感爱掉眼泪,可直到盛朗再度出现,她才发现一切毫无进展。眼泪单单因他汇集,而那些被她强行憋回去的泪水也并没有消失,只是全部压在心里,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心头的重量,只能嚎啕。
与此同样的,还有她的二十二岁。
那年的种种只是被她用力推开了,二十二岁的她,自卑胆小爱面子,不愿意面对,所以选择逃避,选择与过去一刀切断,转身再也不去看。
可过去并没有因此消失,曾经的种种跨越了六年,正抽丝剥茧,重新在她面前展开,而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无法承受的,其实是迟来的了解。
一切都太迟了。知道那年的真相太迟,知道盛朗的为难太迟,知道自己的心声太迟,如今走向盛朗也太迟。
一切都是覆水难收了。
夏以臻失神地盯着窗外的月色:“学姐,我现在承认我很小气,也很胆小,自私。我做不到祝福他,也不能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能想象也许在这个城市走着走着路,会遇见他正牵着别人的手,也不能听见他结婚的消息,这些我通通做不到。学姐,所以……”
“所以什么?”芮咏推开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回家了,回淮岛。我累了。”
芮咏一时难以接受:“夏以臻,你疯了吧?你因为逃避和胆小已经吃了这样的亏,现在还用逃避和胆小解决问题吗?”
“是逃避,也是真的腻了。”夏以臻轻轻地笑出来,“只有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选择留在这个城市。我不喜欢这儿,却仍呆了六年,拼了六年,没有别的,就是不甘心,我不想被人小瞧。”
“那年我因为被盛朗的继母挖苦,心里有恨,又自卑心作祟,总想证明自己。”
“我不喜欢开车,却因为记得盛朗会开,坚持学了驾照。我讨厌英语,却也赌了一口气在学,我只想能证明我是可以的,我也不比别人差,是值得被人高看而不是轻视的,不能被随便侮辱,欺负。”
“所以六年,我从来没有办法用一颗平常心与这个城市相处,总是在较劲,在让别人认可我,直到今天,我真的累了。”
芮咏再度抱紧她,摩挲她的肩头:“以臻,我知道,我知道你一个人的六年不容易。我知道你没有家人,会很孤独,所以我愿意做你的家人,并且作为家人我才要说,你不能放弃这一切,这一切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哽咽着:“我当然是唯一一个知道你付出了多少的人。我与你认识八年,八年里,你没有一个月没有坚持找我要书单,你没有一天停下看书学习……”
“你总说是我帮了你才走到今天……并不是。是你本身就棒,是你帮了我,是你实现了一部分的我,一部分永远不可能再实现的我,你是最棒的,以臻……你不能用逃避来处理问题!”
芮咏心急如焚,她实在不愿相信这样的一晚,夏以臻竟要选择退回从前,她紧紧地箍住她,她绝不允许。
“以臻你听我说,电视台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仍然是很多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你不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况且你一个人回去怎么办?做什么?你有想过吗?”
夏以臻任眼泪滚着,轻轻地说:“或许会拍点自己喜欢的片子,慢慢来。”
“我租的那个房子你知道,连安全都谈不上,我原本一直想在这个城市买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条件稍微好些的,但现在看看,实在不现实。”
“我奶奶去世时给我留了一部分钱,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如果回到老家,应该够我支撑好一阵的,况且生活成本没有这里这么高,我应该不会饿死。”
“即便你饿不死,回去就真能放下了吗?”芮咏道,“你看到那些熟悉的街道,风景,就不会再想他了吗?这并不解决问题!”
夏以臻沉默了。当年离开淮岛时,这个答案就是否定的,因为处处都有盛朗的影子,所以她才更坚决地离开。
她没信心回去后会忘了一切,她不能撒谎。
芮咏见她踟蹰,继续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管那么多,我一定要去告诉他,我还爱他,还想和他在一起。”
“可他如果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这样……”
“夏以臻,他即便是有女朋友,也是因为你这样畏首畏尾才有的。一个人再有耐心,也经不住这样消磨。你现在还要想这些,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