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回忆这些,奈何思绪起了开端,再也收不住。
再被温行川困在这促狭的塔阶之中,冷元初更觉压抑,心神难宁,眼泪不断弦往下落,讲话的声音染满了委屈。
“民女数次问您爱不爱我,您不言,而今装作这般苦情又在作甚?我被王府侍从挤兑时你不在身边,生熙安时你不在,宫变那日就要丢掉性命了,你也不在…”
女子紧绷的心弦断了,破碎的哭声在楼梯狭窄的粉墙碰撞,回荡不息。
“陛下说待我身体康健放我走,又毫无节制让我怀孕…熙安、景程,他们不应该出生的…”
话音未落,她的朱唇被男人用力封住,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次温行川没有发狠咬她,只是将薄唇落在她的唇上,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从来自信的男人在紧张,不同于此前成足在胸的气魄,而是夹杂着惶恐、愧疚和自责。
她没有动,由着温行川吻够松开她后,缓缓起身准备下楼。
却见皇帝握着扶手,一步一步走向宝塔第七层。
冷元初望着他强撑的背影,蹙眉思考下,还是跟他上楼。
此地只有他们二人,若陛下有闪失,她有口难辩。
来到第七层,视线骤然明亮。冷元初环顾一眼,这里一切陈设都与那时无差,唯有那佛前,多了一个小小的青坛。
她走去打开,看到那件衣裙的碎片,已经有些褪色。
这件鹅绒黄绣杏锦裙,是在放泊猎场被温行川欺负狠后,他主动赔给她的。
恍惚间看到四年前同样穿着暖黄衣裙的小姑娘从她
身旁擦肩而过,把自己拼命藏在那绣着青松的四方屏后。
紧张的小手攥紧裙摆,把它收好的同时碎碎抱怨自己:
“冷元初你真笨,伯母叮嘱过,入公府前不能乱跑被外男看见,你怎就忘了!”
楼梯处,踩在木阶台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声声踏在小姑娘柔软的心口。
屏风后的小姑娘终是没能忍住,悄然探出头--
看到那身着月金长袍的青俊之士稳步而来,虔诚三拜后走到金佛前燃香许愿:
“恳请佛祖慈悲,予小生一个好姻缘。”
只这一眼,便误了画屏美人的一生。
-
冷元初敛回混乱的心神。
视线所及,唯有倦着病容的温行川从长明灯借火,端举清香敬向金佛时,沙哑道出四年前的心愿。
原来那日,他们都在金佛前,祈求一桩美满姻缘。
待到香入铜炉,温行川走到冷元初身后,握着她的手背把那青坛盖紧。
“所幸你还活着,能给朕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等不到冷元初再说什么,温行川深深低下头续言:“元初,朕想你回来,回到朕身边。往昔所有朕会弥补你。
朕可以把一切都给你,你不能再抛弃朕了。”
冷元初没见过这样温行川,一时无言。
温行川低下头,薄唇落在妻子的耳尖,碰触间悄悄吻着。
“元初,朕今日在佛祖前向你发誓,用时间证明朕对你的爱天地可鉴。但是女儿,朕已下决心要立她为储,无人可以反对。”
冷元初整个人被他牢牢圈在怀中,毫无间隙。男人温热的气息一下下喷洒在耳畔,丝丝酥痒,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偏了偏头问他:
“陛下何必要违天下民心,去立一个女郎…”
“只因她是你的孩子。”温行川抬手扭过她的下颌与她对视,郑重言道:
“是朕的爱妻予朕最好的礼物。”
冷元初没想到温行川会这样讲,唇瓣歙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行川忽感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胸腔像是冬日里破裂的水缸,瞬间冻得更加彻骨。
他将暖如火炉的冷元初搂得更紧,声音暗哑而又缠绵。
“朕从未与你提过,熙安出生时,朕真的很欢喜。朕知道你怀她辛苦,生她亦遭了不少罪,想着此生与你只有熙安一个孩子足够了。”
“所以朕往后不再有别的皇子皇女,这天下,只能交给熙安。对熙安来说,朕可能有些急,但朕不后悔。”